最主要的是,他也忍受不了这粪臭,听了和尚刚才的话,也有些想吐。
伏青骨见颜恻被和尚们吩咐,兑粪水浇菜,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答应道:“也好。”
热闹虽好看,这味道也委实重了些。
挑粪那僧人见两人走远,对六净说道:“六净师弟,我带你去荷塘打水。”
六净被熏得神志不清,捂着口鼻,胡乱点头,“好好好。”
待二人提着桶来荷塘,六净被荷风一吹,才恢复了些许神志,然后对僧人道:“谢谢啊。”
僧人笑道:“不客气。”
六净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转头一看,惊道:“原来是你。”
此人正是给他指路,让他翻墙、爬窗的和尚。
荷塘中,青黄相间的荷叶中,一只黄皮猫、一只狮子,坐在只大木盆里,正在在摘莲蓬、剥莲子。
四脚蛇卧在莲蓬堆里,跟个大爷似的,吃着小黄扒出来的莲子,不时还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和尚庙的莲子,比药王谷的莲子可差多了。
小狮子摘累了不想动,被小黄拍了一爪,又委委屈屈地跳起来咬藏在荷叶里的莲蓬。
跳到半空中,却被一条尾巴给缠住,然后拖回了木盆里。
它不解地看向四脚蛇,却见四脚蛇和小黄正聚精会神地望着荷塘外,它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却看见了它的主人和另一个和尚。
咦?那个和尚,不就是昨晚遇见的和尚么?身上有股腐臭,像是刚从长秋寺墙壁里抠出来一样。
它那爪子扒了扒四脚蛇的尾巴,然后朝那和尚扬了扬头,又拿爪子刨木盆。
四脚蛇看懂了,它松开小狮子,将尾巴探入水中,然后推着木盆靠近岸边的两人。
六净埋怨道:“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和尚抬头望着芙蕖堂的窗户,说道:“你若不想去,我告诉你,你也不会去。你若想去,我便是不说,你也会想别的方法打听,颜少君,你本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他叫自己颜少君,六净脸色好看不少,又听他说话在理,竟点头赞同道:“说得也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气道:“如今这面墙,这口窗,是再也翻不过去了。”
和尚替他惋惜道:“颜少君,你本不是佛门中人,应当恣意纵情于红尘,又何苦强困于这佛门之中,身心不得自由?”
“我也不想。”六净的指甲不慎擦到了头顶的伤口,痛的‘嘶嘶’直吸气,随后想起颜崟为自己求情时候的卑微,为自己剃头时强忍下的眼泪和痛苦。
他盯着一朵谢了一半的荷花,“只是再好看的花儿也有凋谢之时,再锦绣的日子也有到头儿的时候,父亲半生心血、感情都倾注在我身上,我便是再混账,也不该再让他操心。”
和尚道:“那你就甘心从此常伴青灯古佛?吃粗茶淡饭?”
“一时难熬是肯定的,习惯了,说不定也就乐在其中了。”颜恻指着一旁的桶道:“这大粪这么臭,你不也习惯了?还挑得高高兴兴的。”
和尚闻言,脸色微微发青。
菜地里的和尚见两人站在荷塘边上说话,以为是六净躲懒,又冲他喊道:“六净,还不把水挑过来,是等着菜苗子自己去喝还是怎么地?”
“知道了——”六净有气无力地拖长声音应了一句,然后对和尚道:“又在念了,咱们赶紧的吧。”
和尚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他。
桶在和尚手里,六净见他不动,便伸手去拿,却忽然在他身上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他凑近嗅了嗅,立即蹲下朝荷塘吐了起来,“呕,师、师兄,你身上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难闻?”
“难闻吗?”和尚也嗅了嗅,作恍然大悟状,“哦,可能是因为近来秋热,这副身体有些腐坏了。”
“腐、腐坏?”颜恻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伸手扣下了自己一块脸皮。
“你瞧,没骗你吧。”
颜恻张大嘴瞪着他,却见他双眼一翻,翻出了一双血瞳,然后朝他咧嘴一笑。
“魔、魔?”
颜恻正要叫,那魔却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害怕什么?我们不是同族么?”
那魔凑近他,然后张嘴朝他喷出一口夹杂着血腥和腐臭的黑气,颜恻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那黑气却往他耳朵里钻。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抽开了那魔,将颜恻卷进了荷影中。
“谁坏我好事!”那魔低吼一声,一掌拍向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