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去请告青阳府君,却被告知,一旦接任大壑水君之职,镇守神墟,便不得再擅离职守,干预人间之事。
那死老头,不放他走便罢,还下命他督造灵宫还债。
白虺这才惊觉,往后除非妖道主动来找自己,否则此生,自己恐怕与她再无相见之时。
可妖道会来找他吗?显然是不会的,她总是那么狠心。
于是,他决定偷偷溜去再见她一面,若她还赶自己走,那他便死心,与她一刀两断,安分的当自己的水君,镇守神墟。
若她也舍不得自己,那这水君不当也罢,大不了被贬回妖兽,最多打回原型,只要她点头,那他就什么也不怕。
可刚出大壑,便撞上了司雷使。
司雷使早听说人界二害之一飞升,一直想来会会,却因上次炸了神墟,震垮灵宫而不敢来大壑。
这日也是正好听令,前去东海施雷降劫,返程时途经此地,所以想来望望,谁知便与那祸害对个正着。
二人相看两厌,又都是暴脾气,没说几句便打了起来。
白虺脑筋被打转,借着他挑事,便没留手,故意将其激怒,结果又将神墟给炸了,刚起形的神宫,再次被震塌。
趁司雷使傻眼之际,白虺溜了,溜到了东海,被拦在了蓬莱结界之外。
没过多久,神罚便降临,他不敢在海中逗留,便在东海岸边逗留。后来听一只妖兽说,东海上要开妖市,于是便想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办法混进蓬莱。
自从山海祭过后,蓬莱的防卫便越发的严了,以他如今的修为,倒是可以硬闯,却又不忍让蓬莱众人和妖道的牺牲和付出付诸东流,所以便忍住了。
况且,若是他这么做,别说天道,妖道就第一个不放过他。
谁知刚进妖市,便听见妖道逛花楼的消息,于是便气冲冲找来了。
这妖道果然没心没肺!在他吃苦受罪之时,还有心逛花楼。
酸楚、委屈、愤怒、嫉妒,一股脑儿的涌上来,使他怒气冲冲地来到艳妖楼找她兴师问罪。
可真当见到她,恨也好,怨也罢,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念头。
此刻,白虺心如鼓擂,他拿眼神瞟了瞟伏青骨,俊脸浮起两片陀红,语气却十分坚定。
“你说,只有解契后我才能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眼下就看清了,我不想当龙君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手底下的心脏激烈鼓动,宣泄着羞涩的情谊。
伏青骨沉默感受,待其失望地回落,灰心地冷静下来,才缓缓道:“白虺,出了海晏图,便回去吧。”
她挣开他的手,后退几步,继续道:“你来找我,无非是想要一个结果,那我……”
白虺瞪着她,双目通红,眼底满是伤心。
对上他的眼睛,伏青骨蓦然想起海上那场大雨,语气不由得一顿。白虺便趁此时机,化出原型钻入云中,消失不见了。
“傻子,跑就能改变结果?”伏青骨盯着云低喃。
“他不会走的。”三郎出现在她身边,说道:“从前他心性未定,如今既然选择回来,便是早已想好了的。他生性桀骜,你一味赶他,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顺其自然。”
伏青骨转头看着他。
三郎面上带笑,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忧虑,“何况你对他并非无心,又何必压抑自己,独自背负一切,不累么?”
累么?伏青骨微微怔愣,回想起上一次感觉身心俱疲,是被白虺带回老巢,在他怀里醒来之时。
有那么一瞬,她曾想过,若是能在此处待到天荒地老,也未尝不可。
可仅仅也只有那么一瞬,因为对她而言,偏离她所向之道的,皆是需要摒除之杂念。
是妄想,也是欲望。
如今被三郎这么一勾,古井无波的心,荡起了些许涟漪。
正在此时,一个蛊惑的声音,钻入她脑海,“是啊,他说得没错,你既然对四脚蛇心动,又为何要拒绝他?”
心动吗?回想起与白虺相处的点滴,伏青骨眼底晕出一片暖意。
那声音继续道:“这世道待你不公,你的师兄、徒弟,个个都背弃你。难得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你又何必压抑自己,伤人且自伤?”
伏青骨眼前浮现白虺伤心的脸,胸口不由得发闷。
“及时行乐,才无遗憾。何况,你的日子也不多了。”
“两个月。”三郎恰巧接话道:“离你与少谷主约定的日子,只有两个月了,两个月之后,世上也许再无伏青骨,所以你大可放肆一些。”
放肆?伏青骨盯着无边无际地沧溟,一颗心也好似逐流而去。
“是啊,还有两个月,两个月后你就不再是伏青骨,等灵晔回来,你和他自会了断,又何须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