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
云述举剑指着钟遇,质问道:“你们刚才所言,都是真的?”
钟遇平静道:“你不都听见了?”
“她没死……”云述恍惚一瞬,目光无意间扫到楚绾一,然后转头盯着訾藐,半晌后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訾藐两眼空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答案显而易见。
“你们,好得很!”云述对钟遇道:“她在哪里?”
钟遇道:“我不会告诉你。”
“可你却告诉了封元虚!”云述一剑斩向他,“你背叛师父,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
楚绾一连忙抱着蜗壳躲到一旁,对师兄弟二人怒道:“要打滚出去打,别崩了老子洞府!”
钟遇挡开一击,对云述道:“你没资格说这话。”
云述气得冲上前,却被訾藐拦住。
訾藐盯着云述微微发紫的嘴唇,紧张道:“师兄,你不能动武。”
“不用你管!”云述推开她,提剑朝钟遇冲去。
不用她……訾藐犹如被人当胸一剑,痛得发抖。
楚绾一叹气,随后闪身上前,屈指弹开云述的剑,然后探手封住其灵脉。
訾藐赶紧扑上前,将云述扶住。
钟遇被剑风切去一缕头发,他看了訾藐一眼,对云述道:“没有訾藐,你早就死了。”
云述冷冷道:“我没求着她救我。”
钟遇皱眉,“不知好歹。”
訾藐扯出一抹难堪的笑容。
云述剩下的气话,被这笑容堵了回去,扭头不言。
楚绾一、一看訾藐脸色,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看诊的?”
云述想起訾藐被地煞阵反噬的伤,然后结合钟遇与楚绾一之间的对话,心中隐约得出一个猜想。
钟遇不想和二人有过多纠缠,他对楚绾一说:“明日我会带静姝过来,往后劳楚谷主多费心了。”
楚绾一打量他,感慨道:“出卖了自己的师父还能如此坦然,你倒是个人物。”
钟遇压抑着痛苦,面无表情道:“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既然做出选择,就不要后悔。”
他看着訾藐和云述,“你们也一样。”
说完,他对楚绾一拱手告辞,随后大步离去。
云述想要追上去,却被訾藐拦住。
四目相对,一个无情无义,一个心死如灰。
最终,訾藐垂下手,让出一条路。
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洞外,訾藐眼底的光,无声寂灭。
她喷出一口鲜血,朝地面栽去,摔进一个黏糊糊的怀抱。
楚绾一差点被压断气。
他躺在满地狼藉中,翘首看了眼趴在胸口上的訾藐,嚎叫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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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白虺被伏青骨扔进江里,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伏青骨落在一块裸露的山石上,听清风游川,江涛落岩。
江水之中,一条白影绕着山石潜行,将水卷得‘呜呜’作响。许久,才冒出一个硕大的脑袋,鼓着两只黑黝黝的眼睛,浮在水面,哀怨地盯着伏青骨。
“洗干净了?”
白龙不满地喷出一股水花,就这?安慰呢?关怀呢?
它将一只龙爪搭到山石上,伸到伏青骨面前。
伏青骨凑近一看,“哟,怎么肿了?”
白龙喷出一声气音,以神识诉说委屈:“被那破庙给砸的。”
伏青骨伸手戳了戳,龙爪顿时一缩,“痛啊,你轻点。”
这妖道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龙。
“回去让屿芳给你配点治跌打损伤的药,抹一抹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对龙管用不管用。
星月并起,蛰虫唱秋,时候不早了。
伏青骨见它洗得白净,招呼道:“出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白龙想和她在无人处多待一会儿,并不想走。
它绕着山石转了几圈,最后绕到伏青骨背后,眼珠子一转,‘哗啦’蹭起,一口将伏青骨咬下水。
落水后,伏青骨先是一惊,还没来得及感受江水的凉意,一个水泡就将她吞了进去。
水泡被白龙顶得颠来倒去,她也跟着颠来倒去,晕头转向之际,她以点纹黏住四壁,才勉强坐稳。
“四脚蛇,你讨打是不是?”
白龙被电光刺得眯起眼睛,却依旧没放开她,“我知道一条近路,可以回药王谷。”
它衔着水泡,潜入江底,朝前方的底下河入口游去。
水泡犹如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被江水晕开幽幽白光,引来游鱼,还引来一群江豚。
江豚七八头,圆头短尾,上下浮游。它们并不惧怕白龙,反而追截到前方,绕着伏青骨嬉戏。
白龙发出警告的低吟,将它们吓得散开,然后又聚拢,齐齐朝江面浮去。
“吓它们做什么?”伏青骨看那短短肥肥的身影消失在幽蓝的水幕中,遗憾地收回目光。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这些肥猪仔子,竟妄想把妖道给劫走,没扇它们都是好的!
“你能听懂它们说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
“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
白龙找到暗河入口,先将水泡吹进去,随后缩小身形跟着挤入。
水泡被水流冲向暗河深处,伏青骨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冷意,随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药王洞的地下河。
水流逐渐平稳,伏青骨却觉身上越来越冷,她没带三酒丹。
这莽撞的四脚蛇,就这么给她带下来了。
水泡内壁凝结出水雾,伏青骨伸手一抹,却抹出一张俊美而森诡的脸。
白得跟死了几千年的水鬼似的,吓她一跳。
俊美的水鬼朝她一笑,随即穿过水壁,没入水泡张开双臂朝她扑来。
将她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