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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林,白纱灯,黄土新冢,一缕幽魂。
“黄花漫浸渠苔底,蒲风幽吹芭蕉灰。寒翅东拱松山月,秋娘吟绝白骨堆……”
一道娇影身着孝服,伏在新坟前凄凄惨惨地哭唱:“郎君啊,你如何这般短命,扔下秋娘一人,孤孤单单地下了那黄泉。”
她哭了一阵,柔柔弱弱地撑起身子,在惨白的纱灯下,一张脸却显出几分与此情此景极为不符合之艳丽。
女子抬头,盯着面前无字木牌看了半晌,随后擦去面上清泪,脸上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死了也好。”她拔下发中金钗,一笔一划的在木牌上刻了起来,“死了,你就不会背叛我们的誓言,死了,你就是秋娘一个人的郎君。”
阴风乍起,吹得芭蕉婆娑,乱影憧憧。
“好一个痴情娘子。”
“谁!”
秋娘猛地回头,却见她身后立了道人影,不知何时来的,来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你是谁?”秋娘将金簪横在胸前,防备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阿罗。”阿罗走到坟前,微弱的纱灯映出他一张文弱无害的脸。
“阿罗?”秋娘并未放松警惕,她以金簪指着他,厉喝道:“你要做什么?”
阿罗俯身,轻巧地摘下她手中的簪子,端详片刻后称赞道:“是支好簪子。”
随后,将其簪回秋娘发间。
簪子上头,秋娘只觉后背发凉,身子发麻。
阿罗取下白纱灯往坟前那墓碑上一照,见上头刻着‘百年之后,归于其室’几字,对秋娘问道:“这是你的郎君?”
秋娘不由自主地点头。
“你既对他情坚至此,为何又要杀了他?”
发间的簪子腾起一股血气,秋娘艳丽的脸犹如一朵开熟的花,一点点颓败下来,她想反驳,可嘴却不受控制似的,将心底的话一点点吐尽。
她狠狠道:“因为负了我的人,都该死。”
阿罗举起纱灯,照入芭蕉林中,只见林下起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坟堆。而坟堆前的墓碑上,刻着各式各样的海誓山盟。
“原来都是负心人。”阿罗点头道:“那是该死。”
秋娘惊诧地望着他,“你当真觉得他们该死?”
阿罗回望她,斯文的脸上露出理所应当的神情,“他们既与你盟誓,却又违背誓言,自该受到惩罚。”
秋娘屠戮人命的愧疚,被他三言两语消解,脸上浮起惊喜的笑容。
他懂她。
阿罗微微蹙眉,叹气道:“只是你杀了这么多人,迟早会被发现,届时恐难逃一死。”
闻言,秋娘心头升起一股惶恐,“怎么,你想去告发我?”
她抠紧掌心,若阿罗要告发她,那她不介意这芭蕉林中,再添一座新坟。
阿罗感受到她心头的杀意,并未被触怒,反而十分愉悦。
这便是他要找的人。
阿罗蹲下身平视秋娘,语带蛊惑地安抚,“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
他伸手碰了碰秋娘的脸,瞳孔边缘溢出血色,“你这么美,又这么年轻,叫我如何忍心看你赴死?”
他冰冷的手指,令秋娘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阿罗不容拒绝地捏住她的下颚,问道:“秋娘,你可愿跟着我?”
秋娘不敢应,可阿罗的手越收越紧。
她胸中升起一丝恐惧,“你……是谁?”
“我是阿罗。”阿罗眼底腾起两簇红色火焰,“你的主人。”
秋娘陷入他一双眸子里,喃喃道:“主人?”
一缕黑气钻入秋娘额头,随后凝结成一枚火印,锁在其眉心。
秋娘眼中,属于人之灵光逐渐被黑红的魔气所取代。
“主、主人。”
阿罗露出一抹笑容,随即松开她,将纱灯塞进她手中。
“走吧。”
秋娘踉跄起身,茫然问道:“去何处?”
阿罗指尖撮灭一缕魔气,盯着泛白的东方,饶有兴致地吐出两个字。
“青州。”
——————故友重逢——————
伏青骨一行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山海祭举行前,抵达兖州。
木鹤落地,伏青骨拍了拍被吹得发僵的脸颊,长舒了一口气。
她自清江镇后,便懒得戴面巾,遂一直未曾解开障眼法。
一道白光落在她身旁,化为白师兄,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