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府内,刚歇口气的‘四脚蛇’,又迎来一顿鞭子,抽得它又痛又麻,疼得它眼泪长流。
伏青骨起身朝掌柜一礼,“还请掌柜见谅。”
掌柜看在夜明珠的份儿上,忍着没发火,腹诽道:这些道士总神神叨叨的,眼前这人指不定也有什么毛病。
在心头骂了一回,掌柜对伏青骨道:“我那天子号房家私都是新置的,如今被你全砸了,一颗夜明珠也勉强能抵,便不与你计较了。”
堂内有人冷笑,一颗夜明珠价值几何?这客栈那些烂木头桌椅,又值几何?
“掌柜果然海纳百川,心胸宽广。”
大堂内响起一片笑声。
伏青骨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名负剑少年,着一袭烟墨,携满身意气。
堂内讥讽嘲笑之言,掌柜只当没听见,他清了清嗓,厚着脸皮对伏青骨道:“如今其他客房已客满,也再没第二间天字号房给你住,我便不留客了。”
显然是在赶人。
伏青骨点头,她本也没打算再留,随即道:“事既已说明,那便请在座诸位做个见证,你我当众验一验夜明珠,就此清账,以免过后再起纠纷。”
众人闻言,纷纷投来目光,伏青骨背对着的一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
掌柜想赶紧了结此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好。”
他自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所有目光立即落在荷包上,当掌柜打开荷包,所有目光都变得殷切起来。
那可是世间难得的夜明珠啊。
下一刻,掌柜从荷包里掏出……另一个荷包。
众人齐齐嘘声。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夜明珠嘛,包严实些也是应该的。
掌柜继续拆荷包,连续拆了六七个,才将真正包着夜明珠的荷包拆出来。
他解开口绳,小心将荷包里的夜明珠倒进手心。
众人屏气凝神,随后盯着‘夜明珠’陷入沉默。
“这就是夜明珠?”
“不是普通卵石么?”
有见过的客人道:“可那日看见的分明就是夜明珠啊?”
掌柜瞪着手心的石头,脸色变得惨白,手也抖了起来,“石头?怎么会是石头!我的夜明珠呢!”
他将石头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将其狠狠摔在地上,又往身上摸索翻找,可却一无所获。
夜明珠没了。
“夜明珠,我的夜明珠啊!”他怕遗失被盗,分明放在荷包里,日日贴身收藏,怎么忽然就变成石头了呢?
看客们一片哗然。
掌柜激怒之下,扯过堂倌问道:“是不是你?这几日我都是同你睡一屋,说!是不是你趁我睡着了偷的?”
堂倌腿一软,跪道:“小人怎敢?就算是小人偷的,得手后小人就该逃了,又怎会还呆在客栈?”
倒是有理。
掌柜缓缓松开他,涨红了的眼睛,扫视在座众人。
众人纷纷撇清关系。
“这可不关我的事。”
“我们才入住,与我们无关。”
“我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所以说,财不露白,有宝贝还不捂着点。”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掌柜心如刀割,紧接着脑子灵光一闪,指着伏青骨道:“你,你给我的夜明珠定是假的!你个妖道,肯定用妖术使了障眼法来蒙骗我!”
伏青骨还未开口,拼桌的女子先接话了,“她若想蒙骗你,又何必要你当众验看?”
方才仗义执言那位少年也上前道:“我看你就是想找个冤大头,替你承担看护不力的损失!”
两人隔着幂篱对视一眼,随后互相颔首示礼。
那少年转向掌柜,“你若想找夜明珠,最好找此地耆长来断一断,或是去县衙报案审查,而不是信口胡说,污蔑栽赃。”
看客们纷纷附和。
掌柜却揪着伏青骨不放,“我不管,这夜明珠是你给我的,又从未离过我身,如今却变成了石头,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法。你在我这客栈住了七日,还砸了我的天字号房,你若不赔偿损失,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这不是耍无赖嘛。”
“就是,我看这是家黑店,咱们不住了,小心也被讹上。”
忽然一道声音突兀地冒出来,“我倒是觉得掌柜说得对,这夜明珠谁也没见过,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真是用来骗人的怎么说?大伙儿细想,谁会拿夜明珠当房钱?若真是夜明珠,别说七日房钱,就是买下这客栈都够够的了。”
给掌柜帮腔的,正是伏青骨身后那桌人。
那桌上一人跟着附和,“说得对,谁那么蠢,用夜明珠当房钱?摆明就是假的。 ”
令一人也道:“必定是这妖道做法诓人,夜明珠乃稀世珍宝,哪儿那么容易得?”
他们这一说,原本占理的伏青骨立即亏了几分德行,一句话未辩,就落下了妖道的名声。
掌柜看有人帮忙说话,连忙借机喊冤,喊着喊着竟跪滑到地上,哭嚎起来,与内府‘四脚蛇’的哭声里外呼应,吵得伏青骨耳根子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