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好像不明白这极速飞来的镐把是什么东西,只是仰头定睛看着——用她那从不眨动、总是睁得溜儿圆的黑色眸子。
镐把转得飞快,仿若一个标准的圆轮,金属的光芒随机闪烁在外圈的各个位置,一闪而过,又悄然再现。
像流星,像粼波,像大白与她讲述并承诺过的一切美好的事物。可她都不记得,只是用初见般的目光直直盯着,好似在探究。
她渐渐歪起脑袋,黑眸子里映出的镐把影像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细细的睫毛不因迅疾的迫近而抖动一下。在某一刻,她瞳孔里满是折射来的金属光。
砰!
镐把停止旋转,修长的木柄与她脑门相撞。她粘满灰尘和绒草的黑色发丝绷直霎时笔直前绷,双脚折到了天上,脑袋被镐把带着深深贯入地里。碎石没过她纤弱乌黑的脖颈。
一瞬之间,她几乎成了倒立的姿势,且身子还在向上弯折着。脚上仅剩的一只短帮小棉鞋也甩了出去,远远抛在空中。
无论是她还是那只发霉的脏鞋,都远远没展现出会尽快落地态势。而马天引显然没有等待的耐心。
轰!
跟在镐把后边的遮天沙土落下,将她和鞋子拍平、淹没。孙阿普先一步从奔涌的沙土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搂住了正试图爬向妹妹的大白。
细密的尘烟激荡起七八米高,悬在空中的几人完全看不见地面的景象,阳光显得有些暗淡,
等了十几秒,尘烟淡了一些,马天引看着下方互相冲来撞去的股股沙流,不由纳闷儿道:“这些土是咋回事儿,怎么除了灰就是沙?这都成一片小沙漠个屁的了。”
戈尔和李墨默默盯着某个方向,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马天引眯着眼往下瞅。“老孙怎么还不出来,不能淹死了吧?”
又是十几秒后,他在戈尔好心的提醒下才发现了孙阿普——他正抱着一个大土球儿在流沙里嗷嗷转圈儿,像死死抓着浮木的坠海者。马天引赶忙牵引着他和那个土球上来。
“你行不行,异能坏了?怎么还拉了个大的?”马天引继续牵引着大土球升高,让里面的大白去和小土球里的糯米当同桌——主要是大白太吵了,在里面陆续咂击土球内壁,并隐约在骂人。
“咳咳咳……”孙阿普弯腰咳出好几坨半干不湿的沙子,“这些土……太疲惫,我驱使不了,咳咳……”
“土?疲惫?”马天引伸手帮他顺着气儿,“你这不是在掩饰你拉了个大的的事实吧?土又不是人,怎么会疲惫?”
“别说驱使,我连它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孙阿普侧头抠着耳朵眼儿里的沙子,斜睨着下方奔涌沙流,问道,“她叫童童对吗?”
“啊。”马天引点头。
“她的能力……太造孽了。”孙阿普皱着眉头,仿佛听到了沙土无声的哀嚎,“这些土地,起码需要几百年来恢复。”
“那又咋了,用不了就用不了呗。”马天引耸肩。
“我不光是说人类不能耕种了。”孙阿普撕下歪斜的肩章,重新贴好,“我是说所有生物。这片土地未来几百年无法滋养生命了,有不可计数生物丧失了出生的机会,比如说一窝蚂蚁,毕竟资源就那么多。”
“有道理,但关我屁事儿,反正又饿不着小爷。”马天引伸手,镐把从逐渐平息的流沙中钻出,精准飞入他的手心。他低头看了看,木柄上没有血迹。
灰尘被风吹走了,露出篮球场大小的一块儿沙层,如水波般流动着。东边儿塌陷,西边儿又补平,流速渐缓。
“你们真是一点没变。”孙阿普悬空坐下,脱掉黑色军靴,清倒里面的沙子。
“她怎么还不出来?不至于扑街了吧?”马天引低头搜寻着童童的身影,嘀咕着,“她毕竟吸了大白那么多生命力呢,按理说脑袋掉了也死不了吧?”
“是这样的吧,别出事儿啊。”他嘬起牙花子,“大白会杀了我的。”
“那好歹是大白的妹妹,你出手有些重了。”孙阿普总算完成了清理,叹出口长长的气。
“不重啊,镐把木柄上都没血。”马天引闻言摇头。
“你明明可以牵引她,干嘛非攻击她?”孙阿普问。
马天引闻言一愣,皱起眉头。
“我糙,”他蹲下,抱着镐把沉思起来,“嘶……对啊,我为啥不牵引开她呢?”
“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不对劲……这是为啥呢?真特么奇怪……”
“我也有这种感觉。”孙阿普拉开右边裤兜儿的拉链,从中掏出一把湿润的团土,“这些土,在咆哮。”
“它们求我杀了她。”他望着马天引,“童童很特别,这还是泥土第一次向我提出要求。在以前,它们只是很傻比的话唠。”
“杀了她……”马天引咬着嘴唇上的死皮,莫名重复了一遍,似乎他听到的是一句蛊惑。
“话说……她确实让我不舒服,我也说不好哪里不舒服……”马天引有些走神,啃咬死皮的牙齿总是找不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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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人……”孙阿普缓缓捏着掌中土壤。
“什么?”马天引抬头。
“不,泥土说的,它们可能想蛊惑我吧。”孙阿普摇头,将土揣回兜儿里,拉好了特别缝制的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