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温声开口,答道:“我妹妹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唐德。”
“……啊,是说爱丽莎小姐吗?”
爱丽莎从容端起一只茶杯,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在茶杯沿上抿了一口。
巫妖用指节敲击着自己的手杖,空空作响:“话虽那么说不错,可爱丽莎小姐可比我姐姐差得远了,卡拉图,我们两家的事情还没完呢——”
“艾林格兰家族与格罗斯尔家族的历史已经过去了,”中年人答道:“你可以不管我叫艾林格兰,或者换一个别的什么称谓,只要你乐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埋在尘埃之下吧——”
方鸻听了这段对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了一阵。
他又看了看屋内其他人,然后回过头,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唐德先生的姐姐,是……?”
“克丽丝-艾林格兰。”
中年人回过头来,看着他开口答道。
方鸻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心想果然如此。
这巫妖,是唐坦斯-罗格斯尔的兄长,而这两人之上,还有一位长姐。克丽丝-罗格斯尔远嫁南境那一年,唐坦斯才七岁,只是不知道这位隐没于历史背后的唐德-罗格斯尔,当时又是什么年纪。
而唐德正一字一句地纠正卡拉图的话:
“是克丽丝-罗格斯尔。”
卡拉图却不回答它。
他只对方鸻说道:“克丽丝-罗格斯尔女士来到艾林格兰家之后的事情,你应当都了解了,那件事发生之后,唐德他一直耿耿于怀,发誓要找到凶手的下落。而正好,我也在调查这件事情。”
“说得轻巧,”唐德语带讥讽——虽然一个骷髅头语带讥屑听来有些古怪:“你在意的不过是发生在依督斯的黑暗巨龙复苏一事,还有你那老朋友——约修德的请求,又何曾真正关心过我姐姐的死?”
卡拉图回过头,答道:“然而这两件事是一致的,伊芙是你姐姐的女儿。”
唐德张了张口,但又收了回去。
卡拉图这才继续说下去:“尼可波拉斯重回考林—伊休里安之后,以夏蒂女公爵之名混入王国上层,用法术控制了当时的考林国王。最后因为是唐德,发现了在尼可波拉斯身边改头换面的阿尔特,才潜回罗安特,通知了我、艾尔陶特、哈格斯顿与约修德。”
“所以之后,才会有那旷世一战——”
方鸻听了,这才明白当年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曲折复杂的关系。
唐德却敲击着自己的手杖,语气不乏傲气:“夏蒂是我祖上曾经获得过的一处不出名的封地,在古君猎手时代之后,那里早已化为一片荒地。要不是从家族的古老文献之中查到这一点,我也不会从中发现蹊跷——马里兰那家伙,只会比我更熟悉罗格斯尔家族,只是他也没想到,家族文献之中会记录这么一件往事。”
“等等,马里兰?”方鸻记忆之中微光一现。
只是时间上,会不会有些不对?
“并不是你所想的唐坦斯之子,”卡拉图眼中睿智的光芒闪动,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那是唐坦斯的曾祖父,唐坦斯正是为了纪念自己这位杰出的先祖,才会给自己的长子取这样一个名字。”
“那个蠢货。”唐德继续敲击自己的手杖,又说了一句。
卡拉图说下去:“他也是阿尔特,或者西林-丝碧卡伯爵——即你所认为的流浪者的原主人。他是罗格斯尔家族中兴时代最出名的一位家长,在王国贵族圈子里,也是少有的传奇。当然,少有人知道关于他的这第二层身份,流浪者,龙之魔女事件的幕后黑手。”
方鸻听了,不由微微张口。他是想过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没想到流浪者的身份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早近一百年,那是将近两百年的历史,宝杖海岸漫长严寒的海岸线上,不知隐藏了多少往事。
不过日志之上的第三个名字,此刻也终于浮出水面。
“那之后我与约修德私下里返回戈蓝德,当然在最终一战之前,还有诸多准备,并不如世人所道那样巧合与传奇,”这位大魔导士将当年的往事一一道来,像是在讲述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样:“事实上,我们是先联合了一众贵族家族,私底下作好一切万全计划之后,才选择向对此一无所知的阿尔特摊牌。”
“由于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身份会暴露,而且我和约修德皆已经潜回王城,所以才会在最终惜败,”卡拉图答道:“不过世间传闻也有真实之处,约修德他当时确实不忍心杀死伊芙。”
“约修德那个软脚虾,也配得上称得上英雄——”
巫妖语气愤慲不已。
“为此,我也与他分道扬镳,那段时间外面传闻我得了急病,其实不过是在调查阿尔特与龙之金曈的下落。没想到约修德太过熟悉我,因此他一早就带走了龙之金曈,并未将这件事通知我。”
“也因此,导致了后来艾尔陶特为龙之金曈所迷惑,心神为之所夺。而为了解救自己的好友,哈格斯顿爵士才选择盗走龙之金曈,出于愧疚心理,约修德并没有阻止那个老矮人。”
方鸻听到这里,不由沉默不语。
他默默想到了伊芙小姐。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评判那位屠龙英雄,所作的这些究竟是对是错,但显然,后者并没有人们所传闻的那样冷漠无情。他其实一直没能忘记伊芙,甚至一直到对方龙化之后,也没有放下这段感情。
虽然不知道伊芙小姐已经去了何方,但想必,若她能再一次遇上约修德。想必两人,一定会重归于好的吧。
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卡拉图像是等待着他思考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