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旌旗招展,人声鼎沸,不同的是寒风甚紧,昨夜飘了一宿的鹅毛雪。老天还算开眼,大早上雪停了,局里加班熬了一宿的工人们在赏钱激励下,玩命的清扫码头上积雪。这轮船局平日里衙门做派,办起事情来拖拖拉拉,自从半年前招募来了新的管事,做事有章有法,效率大大提高,这码头清扫,前两排铲雪,第三排扫雪成堆,第四排拖独轮车装车,最后一排拿着大扫把清理低洼处残雪,不到半个时辰,几亩地大小的码头上干干净净,就像被北风吹过的镜面一样整洁。
原本是一名落第秀才的孔继先,投入旅顺招商局后,因为有着出色的文字功底,很快就晋升为庶务管事,孔庶务头戴瓜皮暖帽,一根乌黑发亮的辫子垂在脑后,身着露西亚军队制式羊皮大衣,带着羊皮手套的双手背在背后,看码头上作业差不多,吹响口中叼着铜哨,三长一短,这现场的工人,半年下来也知其含义,顿时按照行伍之法,带上工具自行整队,很快离开码头。
站在孔继先边上的几个北清水师军官,均头戴无檐圆帽,后插花翎,一身石青色打底呢子面料立领军服,腰挎黑底色黄铜收口刀鞘的指挥刀,脚踩中帮黑色皮靴,颈肩、衣襟、袖口、下摆为黑色带如意云头图案绒布镶边,对襟收腰、袖口收窄,黄铜纽扣,数人站成一排,举止矫健。
打头的军官向孔继先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朔望兄大才,行军法治理,这招商局的工匠行止比肩水师兵弁了”,看其袖口图案,有着三个相连的如意纹轮廓线,内有金银两色线交缠的而成的中心红日图案,应是位正参领衔的参将大人。
原本两人地位相差甚大,参将大人更不会折节下交这轮船局里的庶务长。不过世事难料,原来二人均为辽东人士,两家比邻而居、打小通好,只不过孔继先从小知书达理,尽管酷爱算术一道,但家中坚持要走科举正道,谁曾料十几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家中坐吃山空、无以为继,终究是熄了举业的念头,刚好一年多前旅顺轮船局招人,顺势就进了局里,凭着过硬的学业,不到半年就升任轮船局庶务长,但是比起边上的参将大人就差远了,打小顽皮,顶撞兄长,五年私塾读完,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作为海边长大的孩子,十五六岁就瞒着父兄偷偷报名加入当时新建的大清水师,十几年下来,居然都成了参将大人,人比人气死人,不是自己不努力,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对。
孔继先闷闷的回了一礼,“开寿兄,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话的方祖叶方游击知道孔继先是个闷葫芦,也不以为意,向着后面几位军官点了点头,也掏出铜哨吹将起来,须臾间,靠泊在码头上的四艘舰艇里,数百官弁列队从舷侧的舷梯上次第而下,在码头上以舰为单位集结成队,分成四排,每排25人,一字排开,场面也甚是壮观。在边上,还来了一支西洋军乐队,全身红色军服,看样式应当是驻守旅顺的水师陆战队官弁。
方祖叶等行伍集结差不多了,笑着对在场诸位说道:“本官去请诸位大人前来,各位先各就其位吧”。话一说完,就转身向码头不远处的官舍走去。
两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听三声炮响,仪仗开道,头戴大帽子、一身大朝服的醇亲王安步当车,缓步向码头走来,陪同的衮衮诸公,均是一身盛装,穿着朝服的是总理海军衙门的官员,穿着与码头官弁类似的是水师军官,落后半步陪同的正是水师提督恒武,紧随其后的是参议那端、耿天彪,参军恒龄、袁世泽,还有左右翼长连魁、孔继祖和水师各舰舰长。
等到了码头,军乐队奏起欢快的海军曲,在场官兵循环高唱海军军歌:“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在简单的开场仪式后,醇亲王站在校阅台上,代天子授予四舰入列舰名,分别是忠勇号、诚勇号、剽勇号、悍勇号,连起来就是忠诚剽悍,醇亲王每说出一个舰名,台下的戈什哈亲兵必齐声大声重复舰名,被授予舰名的官兵齐声高呼谢天子赐名。
而后宣布大清水师第三镇成军,原有的左右翼改为第一、二镇,原水师参军恒龄担任第三镇统制官,总兵职、副都统衔,原定海号帮带方祖叶,升任新入列四艘雷击舰战队长兼忠勇号管带,副将职、协都统衔,龚得水、方祖叶、吉升分任诚勇号、剽勇号、悍勇号管带。新舰装备大部分是北清水师成熟设备,上舰水兵们一大半是从鱼雷艇和蚊炮船上抽调而来,因此,提前不到一个月上舰练习,各舰已基本具备出海一战之力,更多的也就是相互之间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