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成不一样,现在这个时间更不允许他瞎搞。”
“我之前就败在陈玉成的手上,所以我知道他的人马,算是长毛里面难得有几分军纪的。况且如今的庐州风云汇聚,能够把羊肠县拿到等于给苏州的太平军多立一道门户,在庐州府的胸腹上,埋了一颗钉子。”
“往后,我们把县城拿到手上管理,当然不能像他们那样乱杀无辜,肆虐掠夺。”
“县城里的大户,如今根本不知我去向,我只与他们说是瓦罐山的匪,另外还有八百捻军压在后面,兵不入城,把朝廷周围的势力给清了,留大户一条活路。”
“这两天,他们一定是最听话的。”
“所以,你们一定要镇定自若,别露了马脚。”
马新贻一项一项地作出安排。
就跟掰玉米饼似的,捏碎弄烂,再一点点塞进人的嘴里。
“另外还有一个小麻烦,周家的势力,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清除了。元觉杀的那个师爷,就是周坤留给家族的后手。”
“师爷陈平时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个硬功大高手,不过,此人如今,已然无用。但是还有一个很麻烦的小家伙,也正是我刚才提到的祸害。”
“必须要速速解决掉他!”
马新贻看了过来。
林动挑了挑眉,心道:“这是又有安排自己去杀人。”
林动喜欢厮杀,战斗,但是对于杀人来讲,他是真心不愿意向普通人拔刀。
他希望自己杀掉的每一个都是恶人贪官。
可事实上,哪怕是贪官污吏,也有着多面性,某人可能是一个贪官,但是对于其家庭来讲,他也可能是一个孝子,是一个合格丈夫,是稚童眼里身材伟岸的父亲。
如此种种。
代天行道,未必可取。
林动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所以偶尔会显得比较别扭,拧巴。
而这份别扭,拧巴,也会让他自己变得不快乐起来。
“县城三恶,汉方馆的刘老怪,是大半年前入县,除了他那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孙侄儿刘三外,就没有特别的关系。”
“卦铺李道人,据说是拜进翼林的杀手,我也是才摸清他的底细,往后,可能还会和他们做过一场。不过,现在卦铺李的死,影响不到我们,真正麻烦的是刽子张!”
“刽子张,刑门中人,并非无依无靠,他还有个传人,这两天他肯定会想办法给我们添乱,惹麻烦。所以元觉这件事只能交给你去办了。找到他,除掉他!”
林动点了点头。
刽子手?
还没试过招,听起来有点意思。
县城三恶之一的弟子,肯定也受过其师刽子张的恩惠。
如此也不能算无辜。
至于,马新贻为什么让自己去抓小耗子,而不是让张汶祥去,当然是因为张汶祥好歹是山寨之主,能够控制当下的局面。
马新贻一走,能够将这七百多号山匪,如臂指使的,也就只有张汶祥了。
林动能够明白这一点,张汶祥自然也能想到。
这时候又听马新贻告诫两人。
“汶祥,县城里的秩序就交给你了,我提前和罗家家主打好了招呼,他是有野心的人,会协助我们,但记住一点要稳,不能乱,不能胡作非为。”
“这样我们才能把山上的兄弟,接到县城里享福,今日多害一个,说不得,就是以后邻里间亲朋好友。到时候,大家就没法在这里立足,我们的心思也就白费。”
当即两人同时点头应声道:“放心吧,大哥。”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了,有什么问题,罗大先生会和你们交涉,千万记住了,不要漏了里子,多说多错,行事要藏。”
马新贻最后交代一句,便奔出了客栈办正事去了。
……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行书写得是飘逸非凡,像是一股透出纸面,往天上直冒的青烟。
闻上一闻,全是纸墨的香气。
林动眨了眨眼,寻思这家伙有反意?
好好乡绅不做,做砍脑壳的反贼?
神经病啊!
亭台石桌上铺的是一层生宣,一层绢!
这位罗大先生的豪奢,一幅字,两页纸就表现了出来。
在这个穷人卖儿卖女,吃不起饭,啃树皮的年代。
别人罗员外写字用的泛着浅浅桃粉,薄如轻纱的上等绢布。
这般的料子亦能够拿来做仕女的月华裙面,色皆淡雅,轻描细绘,风动色如月华,飘扬绚烂。
如此人家,可不像是一个小小县城能够生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