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到天亮了,”徐简把林云嫣扶坐好,自己也起身,撩了幔帐下床,“现在就得进宫。”
林云嫣闻言,亦跟着从床上下来,趿着鞋子往桌边去点灯。
帘子外头,传来了挽月的声音:“可要奴婢进来?”
挽月就宿在外间,起先里头悉悉索索的说话,她朦朦胧胧就醒了。
她自是听不见内室里两位主子在说什么,只当是小夫妻两人半夜醒来、耳鬓厮磨,她便硬打起精神来不敢入睡,以免等下主子要水。
等到刚才,里头动静大了,却好像是起床声。
挽月便也忙披衣裳,开口询问。
林云嫣应了声,让她进来把油灯点上。
很快,室内亮起来了。
林云嫣下意识眯了下眼。
徐简武将出身,动作飞快,刚摸黑就收拾了七七八八。
见林云嫣适应光亮后也着急更衣,徐简知道劝不住她、干脆也不劝,只吩咐挽月:“使人去前头把参辰、玄肃叫起来,让门房备好马与马车。”
林云嫣看了他一眼,道:“你要骑马赶去?”
按说坐马车就行了,偏徐简想要更快一步,竟是一刻都不敢耽误。
“这么点路,不会碍着腿,”徐简知她关心,宽慰一句,想了想,又解释道,“我若是李渡,一定速战速决。”
林云嫣睁大了眼睛。
也就是一瞬,她明白过来。
李渡此计要大获成功,最关键的是“出其不意”。
也就是说,不能给圣上、给徐简他们留下足够多的思考、整理的时间。
一旦有人想到了“替身”这种脱身之法,那李渡的一切安排都恐会付之一炬。
断尾都断到腰了,李渡不会接受那样的失败。
毕竟,这一次真的关系到了他的性命。
被看穿了,李渡的命休矣!
唯有一个“快”字能占据上风。
徐简动作迅速,临出发前又叮嘱了林云嫣两句:“我让玄肃跟着你,你带好袖箭,以防万一。”
林云嫣应下。
她知道自己此次帮不上什么忙。
倘若李渡真的在今夜动手,她最好是躲到远处,莫要被牵扯其中,免得给徐简他们添麻烦。
可她又必须进宫一趟。
一来,万一徐简敲不开南宫门,他们转头去西宫门那儿,用慈宁宫当敲门砖。
再者,兹事体大,即便还是半夜,她也得尽快让娘娘知道。
徐简先行一步。
马蹄声划破深夜寂静,一路往皇城去。
林云嫣走出屋子,看了眼无月无星的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府门大开,门栏亦移开,方便马车进出。
林云嫣踩着脚踏上车,与牛伯道:“尽快。”
马车一路疾驰,抵达南宫门外。
林云嫣从车上下来,挽月提着一灯笼,又把另一只交给她。
她举着灯,稍走近些就看到了宫门前站着的颀长身影。
“怎么样?”林云嫣问。
徐简转过身,一面替她系紧披风,一面道:“侍卫通禀去了。”
林云嫣点了点头:“那就好。”
就怕侍卫以“没有要事”、“不合规矩”为由拒绝,既然已经去通禀了,以圣上的性子定然会召见徐简。
两人并肩站着。
徐简轻轻挪了挪,自然地站到了上风向。
林云嫣察觉,正要与他说几句,就听到宫门后头传来了动静。
那是急切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一边跑、一边还气喘吁吁喊着“快开快开”。
声音被宫门阻隔,又闷又沉,压得林云嫣心头一紧,不由抬眸看向徐简。
徐简亦皱起了眉头。
宫门打开,侍卫瞧见郡主也在,略显疑惑,却没有多问。
而那个一路跑着来的,扶着膝盖道:“圣、圣上让您赶紧、赶紧去大牢那儿!”
大牢?!
徐简和林云嫣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不好的预感似乎就要成真了。
林云嫣忙又问:“圣上还说了什么?怎么一个状况?”
侍卫连连摇头:“小的没有见到圣上,跑到半道上就遇到了御前的人,说是圣上急召国公爷,小的就说国公爷已经到宫门口了,那人就说让赶紧往大牢去。”
——
小半个时辰前。
大牢里,看管的侍卫打了个哈欠。
他往里头看了眼,就看到李渡靠墙壁坐着,歪着头,应是睡着了。
“早上还是亲王,夜里是监下囚,变化真大。”
侍卫看了眼说话的同僚,压着声道:“轻点,别吵醒了人。”
同僚撇嘴笑了笑:“你别睡着才是。”
正说着,外头又进来一人。
来的是他们的上峰。
两人忙起身,问候道:“宋佥事,您怎么来了?”
“平时我们这儿也不关人,我怕你们都不习惯值夜,回头直接睡着了,”宋佥事笑了笑,“喏,我拿了些点心茶水来,提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