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有城府。
徐简与他打过太多交道,很清楚他的脾气。
李邵的城府又有限,在遇到糟心事时,他很难不摆在脸上。
以及,当他得意之时,也根本藏不住。
因此,徐简观李邵此刻神色,就知道先前对早朝上的那番判断出了偏差。
李邵看起来没有被为难,或者说,即便有朝臣咄咄逼人,李邵成功反击回去了……
徐简看在眼中,当着礼部众人的面自不会多声张,等李邵走过来才恭谨问候一声。
李邵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殿下,”徐简道,“臣已经从库房把今日要看的文书取出来了。”
李邵眉宇一挑,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我等下慢慢看。”
两人回书房里坐下。
徐简先挑了几本不相干的文书交给李邵。
李邵一一查看了封面上的名字,疑惑地看着徐简。
徐简没有回答,视线落在汪狗子身上。
李邵明白了,啧了声,心说徐简真是谨慎至极。
罢了,父皇也让他谨慎。
汪狗子忙前忙后端茶送水,又研墨铺纸,李邵耐着性子等他折腾完,才朝他招招手。
“殿下?”汪狗子上前等吩咐。
“去外头转转,看看风头如何,”李邵下颚一扬,“下朝前被我几句话说得只能低头应和,憋死他们了吧?”
汪狗子迟疑了下。
按说他必须跟在殿下跟前,正是多事之秋,万一再生事端……
可他又晓得殿下的那点小心思,取得如此胜利,岂会不想欣赏战果?
偏无人能替他。
罢了,他自己去吧。
这里是礼部,外头官员那么多,但凡有人寻事,辅国公肯定会拦。
而若是辅国公沉不住气,那他就彻底显形了。
辅国公不是那等傻子。
思及此处,汪狗子咧嘴一笑:“小的这就去。”
打发了汪狗子,李邵舒了一口气,侧着身子向徐简伸手。
徐简把祈福的文书交给他:“殿下回来前,臣已经翻阅过一遍了,所有侍卫、内侍、嬷嬷们的名字讯息都抄录下来,之后就交给曹公公。”
“以曹公公的能耐,多少会有收获吧,”李邵随口应着,“我也看看。”
先帝爷病重,父皇上定国寺祈福,这是大事,礼数章程上颇为讲究。
李邵当年不过四五岁,跟着父母出行罢了,对仪仗什么的几乎没有留下印象,更别说那些名字了。
近身伺候的那几位隐约还能想起些名姓,尤其是母后的奶娘廖嬷嬷,父皇提过的蔡公公也在名单上,但再细致些的,他属实对不上号了。
“这里头,去掉蔡公公,余下的十一个太监里就有放火的那人。”李邵气愤道。
“不一定,”徐简道,“他也许不是太监,只是换了身太监的衣裳来放火,平日是个侍卫;或者他不在出发的队列里,他偷摸着到了寺中,他本就是个太监,行为举止上不露馅,平日打照面的兴许都不记得他是多出来的。”
李邵疑惑道:“可我见过他,有些眼熟。”
“殿下当时是皇孙,除了潜府人手,您进宫时也会见着宫里人,许是瞧过几眼。”徐简道。
“照你这么说,这名册岂不是无用功?”李邵又问。
徐简道:“是与不是,都是臣自己的猜想,未必就准。具体状况等查完了才能更进一步。”
“也是。”李邵点头。
既然徐简都抄好了,自用不上他,李邵把文书又递给徐简。
徐简收好,夹在其他文书中间,厚厚一叠,不怎么显眼。
“殿下,”他问,“今日早朝可有谁为难殿下吗?”
李邵呵得笑了起来:“那可多得去了。”
被为难了,他却完全不愤怒,反而得意地与徐简介绍起来。
“单慎那张脸比哭都难看,硬着头皮在那儿禀报昨夜状况与损失,我都替他揪心。”
“说他们得了百姓消息后立刻赶往潜府,连夜查看了受击的屋顶与树木,他就恨不能把‘损失不大’拍在地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