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好好宽慰她的,可惜不是在李邵的马车上,就是在御前,有心无力。
只能暂且忍一忍,等之后只有他们两人时再细说。
李邵的讲述已经到了尾端,中间不由自主增大的了的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透着浓浓的伤心与愧疚。
“父皇,”他喃喃道,“回来前,儿臣只告诉了宁安,没有打草惊蛇,也绝对没有走漏消息,父皇,能把那个猴脸的太监找出来吗?能替母后他们报仇吗?”
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憋得慌,鼓鼓囊囊的,若不如此,胸口仿佛下一瞬就要炸开了。
而这一声长叹也仅是些许缓解,还没舒服几息就又堵上了。
“找,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太监找出来!”圣上咬着牙道。
以前是全无线索。
连皇太后、诚意伯他们都接受了意外的结论,说是迫不得已也好,说是逼着自己往前看也罢,困守在没有一丝一毫线索的旧案里,除了痛苦还能有什么用呢?
可这并不表示当真看开了、放下了。
倘若真的走出了阴霾,诚意伯哪怕依旧不续弦,也不会一改曾经积极议政的态度、只在翰林院里挂职点卯。
圣上很理解诚意伯。
林玙是一家之主,上有老下有小,他只能如此做。
让自己接受“意外”,脚踏实地让家里人都能好好过日子。
但现在,线索出现了。
一旦有了追寻的方向,林玙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圣上也是如此。
“猴脸的、猴脸的,当年跟去定国寺的太监里头,有没有一个猴脸的……”他从大案后走出来,背着手回忆。
他回想不起来,便把曹公公叫了进来:“你记得吗?”
曹公公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小的当时并未跟着您,对潜府人手也没有那么熟悉,不过当年定国寺祈福都有底档存着。翻看花名册后,小的一一打听对应,应该能有一些收获。”
圣上听着深以为然:“祈福出行的存档应是在礼部,出事后生死调查的档案,大理寺、刑部都有,这个时辰都锁门了,明日一早你亲自去拿。”
曹公公点头应下。
“圣上,”徐简行了一礼,“臣以为太过大张旗鼓,恐怕会打草惊蛇。”
圣上眉宇拧成了川字,盯了徐简一会儿,没有一味坚持己见,只让他具体说一说想法。
“那猴脸太监背后的真凶,袭击山下镇子的主谋,王六年、道衡那几个人的真主子,”徐简斟酌着,认真道,“至今都无法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是不是一个人都不敢断言。
以臣之见,倾向于一人所为,或者说臣觉得该防着他们就是一人。
定国寺的事过去了十几年,但道衡直到去年才死,他们的真主子直到现在都还在背后兴风作浪。
那人诡计多端、又足够谨慎,亦十分心狠。
王六年被抓,他不救也就罢了,道衡只是被顺天府盯上了就死在四道胡同,动手的就是他们自己人。
衙门查到那人叫王芪,虽然没有见着尸体,但八成也死了。
从道衡与王芪的死就能看出来,一旦被人盯上,他会选择断尾。
那样一个人,当他察觉到您忽然得到了定国寺的线索,那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倘若那猴脸太监还活着,他把人杀了、藏起尸首,我们无处可寻,即便他放肆到把那太监的尸体扔到街上送给您,您真的只想要那个动手的人吗?
圣上,十几年过去才等到了一条线索,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恐怕再寻不到真正的凶手了。”
徐简阐述之时,李邵时而看他、时而看父皇。
等徐简说完,李邵忙道:“父皇,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圣上自然也听明白了徐简的思路,点了点头:“那你说要如何查?”
“臣与殿下还在礼部,臣之前也常在库房翻些旧档给殿下看,明日臣依旧如此,与殿下一块把出行人员的名册记下来,交给曹公公,”徐简恭谨道,“劳烦曹公公先就此查一查,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殿下挪去刑部观政,依旧可以名正言顺看刑部旧档。
这两厢名册对照下来,若还寻不到那猴脸太监,再找个其他案子让大理寺开库房,明面上查案,实则悄悄翻要找的案卷。”
李邵听着,颇为着急:“十天半个月?会不会太慢了?”
“殿下,”徐简劝道,“都等了十几年了,慢也是为了稳。”
“就照徐简说的办。”圣上一锤定音,视线落在李邵身上,一时也有些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