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圆桌只坐四人显得松散,原要让章大夫一并入席,章大夫不肯,只与徐栢他们凑一桌,说是自在些。
挽月也跟着马嬷嬷,与其他大丫鬟嬷嬷们吃酒去。
花厅里热气腾腾,倒也热闹。
等撤了桌,又留在这里守岁,外头街上传来鞭炮声。
林云嫣听了会儿,也来了兴致,让去取了些小些的来,与刘娉分着玩。
徐缈抱着手炉,站在廊下看她们耍玩,灯笼光下,眉眼弯弯。
徐简在窗里看她们,见小郡主去点个大烟花,刚点着引线就头也不回地跑,等身后噼里啪啦响起来了,又忙不迭转头去看。
胆子不大又爱玩。
等尽兴了,才又回到花厅里,讨论着哪个烟花最好看。
如此消磨着,子时渐近。
除了刘娉,其余三人都不是头一次在这座宅子里迎接新年。
却也是第一次,是这样的四个人,温着酒,说着话,辞旧迎新。
新一年到来,外头鞭炮震天。
徐栢也出去点了,就在国公府门口,炸了一地的红纸。
徐缈着实困了,与他们道了声,与刘娉一块先回了后院。
林云嫣把壶里最后一点酒给自己与徐简添上,两人端起酒盏碰了碰,一饮而尽。
过去的永嘉十二年有了太多的变化,新的十三年又会是什么样子……
大年初一,林云嫣进宫拜年。
外命妇们都候在西宫门外,林云嫣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祖母小段氏。
年节里最讲究和气,哪怕是往日不和睦的,这时候也会悠着些。
更何况,今日比起与人挑刺,更关心的无疑还是废太子的事。
有意无意一般,许多视线都落在恩荣伯夫人身上。
老夫人抱恙,只伯夫人来了,作为大殿下的舅母,她面子上起码端住了,与相熟的夫人们站在一起。
林云嫣与众人问了安,挽着小段氏的胳膊站在一旁。
“揣着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小段氏道。
林云嫣道:“外头风大,说多了呛,祖母再揣揣,等明儿我回伯府听您慢慢说。”
小段氏听得直笑。
“旁的揣着,”她从荷包里取了个纸包出来,“这个是云静让我给你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还不让我看。我也不稀罕你们这点儿小花样。”
林云嫣莞尔。
那纸包是折出来的,小时候姐妹三个最爱弄这些。
林云嫣拆开,里头只简单写了两个词。
帕子、大伯娘。
纸上小,林云静还拿笔画了一簇青竹。
林云嫣一下子愣住了。
那张青竹帕子,大姐曾说过绣功眼熟,而“大伯娘”,大姐口中的大伯娘只有“沈蕴”,只有林云嫣的母亲。
那簇青竹,竟然是母亲所绣?
母亲走得早,大姐对她也没有多少印象,但家里还留下来了旧物,大姐喜欢琢磨刺绣,以前细看过也不稀奇。
而如果是母亲的旧物,皇贵妃将它送还,也说得通。
只是,那帕子又怎么会在皇贵妃那儿?
林云嫣把纸收了,凑过去与小段氏咬耳朵:“我母亲从前与皇贵妃娘娘熟悉吗?”
小段氏闻言愣了下:“怎得想起问这个?我印象里没有她说起过。
你母亲过世时,圣上还是皇子,皇贵妃身在潜府,按说没有什么往来,她和先皇后是老交情,以前在宫里认得的。
照这么说来,倒也未必不认得皇贵妃。
你母亲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先皇后进宫请安时与你母亲结识,皇贵妃幼时好像也被召进宫里过。”
林云嫣微微颔首。
等拜过皇太后,见好几位勋贵老夫人都一副要与太后再说道说道的样子,林云嫣先送了小段氏,又与小于公公交代了声,便往翠华宫去。
皇贵妃对林云嫣的到来很是意外。
“怎得不陪着皇太后多说会儿话?”皇贵妃请她坐下,问。
“皇太后有一群老姐妹逗趣,我就溜出来了。”林云嫣道。
皇贵妃听着就笑了:“郡主真是,我和你差了辈,寻姐妹不该来我这儿。”
“那您和我母亲呢?算是姐妹吗?”殿内没有多余的人,只一位老嬷嬷陪着,林云嫣讲话就没那么忌讳,“娘娘送我的添妆里,那方帕子是我母亲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