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荆大饱看到,徐简抿着的唇微微一动,唇角扬起来一些。
能笑,应该是多少听进去了些吧?
荆大饱正欲扯着“郡主”大旗继续往下说,就见徐简偏转了头。
徐简就这么看着人,淡笑着问了句:“我只说不找了,没说不看了。”
荆大饱也算了解徐简了,闻言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让别人找?谁啊?这么热心肠。”
“确实热心肠,”徐简呵地又笑了下,很快笑意就散了,只余下冷静与淡漠,交代道,“找些人手把那岳大夫的消息散出去,你自己别出面,弄得隐晦些,别叫人抓到把柄。不着急,传个几天,慢慢传。”
荆大饱点头应了。
等荆大饱离开,徐简抬手按了按眉心,而后,缓缓活动了下右腿。
旧伤在,行动不可能全无影响。
他自己也清楚,平日里看不出来什么,若行走着急时,即便身体尽量控制着,多多少少也会一点点跛。
真遇到了需要发力时,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抬腿踢翻个人也是可以的,但那就靠一口气,能撑住,只是后续痛起来只恨不能把腿剁了。
也正是因此,没到那份上,徐简根本不会去费那个劲儿。
省些力气,好好休养。
比起从前时,现在这两条腿已经很争气了,徐简也没有任何不满意。
只是,有人盯着他。
那天离开金銮殿时,晋王爷的那番话恐怕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腿到底好、还是不好,晋王爷十分关心。
既如此,与其等着对方把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大夫送来,不如让晋王爷出点力气去找岳大夫。
让晋王知道他的伤不可能治好,大抵就能歇了很多无谓的心思了。
毕竟是王爷,是圣上的兄长,该领的情得领,然后,该拒的风险也得名正言顺地拒。
月沉日出。
荆大饱办事很有一套办法,不过三五日,京城的几家药铺里就有了岳大夫的传言了,很多,他救人的经历、故事就被传到了茶楼酒肆,通过茶博士的一番润色,宣扬开来。
真的还是假的,到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了,只晓得东北有这么一号能人。
又传几日,自然而然地,也传到了林云嫣耳朵里。
宝安园里,林云嫣一面吃茶,一面听汪嬷嬷说外头热闹。
汪嬷嬷本就会讲故事,把茶博士们润色之后的内容转述出来,听得挽月都连连咋舌。
“郡主,”挽月很是激动,“真有这么神的大夫?那他、他能治好国公爷的腿吗?”
汪嬷嬷就是顺口说个故事,没想到会扯到国公爷身上,一时也有些懵。
她悄悄打量林云嫣神色,郡主面上没有疑惑,也没多少激动……
林云嫣放下茶盏,视线一瞥,挪到了桌上摆着的油灯上。
这会儿,灯自然没有点。
只不过昨日烧过一张字条而已。
字条是徐简让陈桂送来的,说的就是那岳大夫的事,林云嫣看完就烧了,又另外交代了陈桂几句。
“谁知道呢?”林云嫣笑了起来,“我还真盼着他有那好本事。”
与此同时,西街最是热闹的茶楼里,茶博士刚刚讲完一折,得了阵阵叫好声。
他忙拱手致谢,就见底下一桌旁坐了个中年人。
一身衣裳簇新,手上戴着串檀木珠子,是个商人,又有那么点文人气。
茶博士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陈桂,生辉阁的东家,和诚意伯府沾亲带故的,去年茶楼里办诗会时,陈东家来露过面。
不止茶博士认出来了,左右坐着的客人也认得,热情与陈桂打招呼。
陈桂抱拳回了几声“客气客气”。
廖子陪陈桂坐着,声音压得低,问道:“东家,那岳大夫真那么厉害?”
陈桂冲廖子摆了摆手:“听个故事而已,那岳大夫你又不认得,拆人家台做什么?”
廖子讪讪赔笑。
对话声音不算大,但坐得近的多少都能听见,忙道:“哎,满京城都夸他厉害,总不会是徒有虚名吧?”
“没见过他出手,都是听来的,是与不是都听个热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