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武手中笔停住,语气淡淡,“我等死不足惜,小公主金尊玉贵,若不为我便也罢了,为我涉险,何苦来哉。”
澜淙诧异,“您真这么以为?”
又道:“主上将你看做家人,再说,岂不伤主上的心?”
刘延武未答,提笔继续。
他是曾经的状元郎,是在朝中风头无量的青年才俊,就算那之后流落宫中,任人欺凌,也从不曾落下这一身笔墨功夫。
最困难的时候,一根树枝当笔,一捧黄土作纸,照写得了四书五经、楚辞离骚。
那字是自小的工夫,而今已至大成,朝中大儒也仅仅比他更老练些,单论风骨造诣,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字如其人,走笔游龙却不锋芒毕露,肆意圆润巧妙合一。
肆意是本性,圆润是这十几载天翻地覆的磨难,虽磨平了许许多多的棱角,可也因此显露出如珠似玉的盈盈光泽。
一笔一划写在账本上,规规整整填在竖直墨线的正中,井井有条,自成一格。
细细讲来,或许有些大材小用,可他早已甘之如饴十几载。
永陵二年之前,他的命是自己的,为他的抱负,他的风骨。
永陵二年之后,他的命是贵妃娘子的,是小公主的,贵妃娘子去后,他余生唯一的意义,便是要小公主平安顺遂。
他的不甘乃至仇恨,被他自己深深埋起,他不允许任何事任何人,有碍于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