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奴才惯会拜高踩低,尤其是我这种惹怒皇上永失恩宠的,就连吃饭喝茶都得看人脸色。
此刻我还是贵人。记忆中,直到我离宫之前,陵容都还只是常在。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永寿宫里的合欢花一棵一棵被皇上下令砍去,花房的奴才做事温吞,砍了许久还没有砍完。一天一天,宛若折磨,像是在把我对允礼的爱也一点一点拉扯出来。
我坐在榻上抄写诗词,现在除了这个,我也干不了别的了。
花盆底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小允子没有通报,看来是被免了,对方是个高位,他不敢得罪。
我这地界,连浣碧都不踏足了,还能有谁呢?
我转过身去蹲下,还没抬头就发现和心中猜测分毫不差:是陵容。
她大概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如今落魄至此,她大约心中十分痛快吧?
“宣妃娘娘吉祥。娘娘怎么有兴致来嫔妾这儿?”
她穿着光泽艳丽,绣着大雁齐飞的深紫色宫装,与我这一袭素衣对比鲜明。
她满头宝石珠翠,我却只有两支银簪玉钗点缀,几乎落到了刚进宫时的模样。
我以为她要向皇贵妃似的开口傲慢奚落,没想到她刚一开口,气息就哽咽了。
她克制地顿了一下,问道:“姐姐,你仍觉得是我害你至此吗?”
我沉默了。
我不想看见她这样高高在上地可怜我、质问我,只是坐回到榻前,继续抄我的诗词。
是谁害我都不重要了。
我已经一无所有。她不过是想说是我自己将自己陷于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