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本也有这个打算,“徐海若是个聪明人,在知晓朝廷军无法捆住大帅后,就应该和吴起镇联手对付咱们。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故而,咱们要赶在大帅率军返回前迅速回防应天,向徐吴施压。虚虚实实,让他们探不出咱们下一步如何出招的情况下,判断失误一步,就会错失良机再无胜算的可能。”
贺云每次见她轻描淡写地运筹帷幄,都会想到大哥深沉目光之下隐藏的欣赏。也许就是在一次次两个人说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才会让大哥逐渐沦陷在陆姑娘聪慧冷静的人格魅力之下罢。
就在贺云传令下去明日开航的消息不过片刻,元诩急冲冲地找到了陆南星,“为何这么快?”
陆南星边帮着阿硕和许招娣收拾物品,边留恋地环顾她住习惯的小屋,“马上要开战了,还是一对二,兵贵神速,当然要快。我前两日还提醒你,下水无碍就得离开。难道你认为我在开玩笑?”
元诩不由自主地拉着她的手臂,丝毫不惧阿硕与许招娣警告的目光,“我陪你一起回去!”
陆南星意味深长地与他对视,“听了我说的那些后,你确定?”
元诩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郑重地拉住她的手,“我愿意。”
“好。”陆南星任由她的双手被紧紧拉住,顺应天意,她脑海中想到这四个字。在月港遇见元诩,又何尝不是天意呢?
阿硕与许招娣见自家姑娘被这混小子拉着手,两个人对视而立,分别呆立在原地,竟不知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在海上航行了十日后,她们终于知晓了,姑娘那句“好”,意味着什么。
贺云在到达应天的前一晚,将阿硕拉倒甲板上的值房内,脸上的神色不见了平日里掌管一船将士们的运筹帷幄,满脸凄苦地求助,“阿硕姑娘,明日一早就从淞江出发,距离到达应天的辰光转瞬即逝,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你能告诉陆姑娘和元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么?”
阿硕也无奈地看着他,“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贺云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看到的,她们两个很亲密。除了各自回房休息之外,都在一起。这会是什么关系?”
阿硕心痛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在心里幻想了多次,与沈姑娘婚后的生活。”
“你,你如何知晓?!”贺云惊愕之下连连后退,一副见到了鬼的样子,“那是我酒醉失言,做不得数。”
阿硕低头笑笑,“姑娘的私事,我们做属下的不便过问。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我和招娣都坚信,自有她的道理。我知晓你担心何事,明日大帅不在现场。即便日后被大帅看到,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是如此聪慧果决的姑娘。”正如我瞧着你很好,又能如何?
贺云失落地拱手,“多谢你的一番话。还要请求你,莫要将我酒醉的胡话告诉沈姑娘,我……”
“不会。我也不想增加沈姑娘的压力。若她对你有意,相信她会看出来并有所回应的。”
贺云咂摸这句话,看向坦然对视的她,突然心生似曾相识的感觉。联想到普会寺山下与他同骑的微胖姑娘,眸中对他不加掩饰的好感,交谈时会脸红的模样,变成了而今精瘦结实,目光坚毅的得力帮手。一身铠甲衬托她眉眼间的锐利与锋芒,令他感到在她面前的局促之感,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沈慈恩是转日一大早收到了淞江来的信笺,是贺云写的。
详细告诉她破云号到达的时辰,不必铺张浪费云云。她心生异样,将半月前他送来的信对照来看,前一封还提到要让城中百姓前来观看咱们太平军的舰船,场面越宏大越能传扬到徐吴军中,动摇他们的军心。不过才几日的功夫,为何又改变了计划?难道是舰船出了问题?
可眼下都已通知部署下去,这樊青带着重兵驻扎在与徐吴大军交界处,早已将这件差事全权交给了她。
而健妇营也是首次承担了码头的护卫差事,就算她现在命人关上城门,势必会造成流言四起的局面,要她在当日强行改变原有计划无疑痴人说梦。
“沈姑娘,大帅一行人连夜赶了回来,此刻正在藩王府更换衣衫,派属下特意通知,一炷香后城门集合。”
得到传信官的指令,沈慈恩迅速起身拱手,“好,有劳。”她临走时站在铜镜前整理身上的皮甲,想象着陆姐姐看到大帅在码头上迎接她,该会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