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怔愣在场,屏退了萨兀珠后,才问道:“大帅可知?”
沈慈恩知晓她担忧大帅若知情后,恐怕不会善待元诩母子二人,遂颔首道:“大帅早在去往月港时就知晓了,大概看出元诩并不想与阿布罕相认,故而并未想要对元诩母子如何。”
陆南星扶着逐渐有困意的额头,猛然地摇着头,“不能睡,还有尚未确定的路线尚未标注……”她怀疑的目光看向沈慈恩,“小慈,这药中是否有助眠的药物?萨兀珠不是说我体内有寒毒,我知晓睡眠能改善气血,促进循环?”
沈慈恩下意识摇头,关心地搀扶着她的手臂,边走边劝道:“我并未听说有添加,你如今病情刚有起色,精神不济实属正常,既困倦咱们就安寝,好好休息才恢复得更快。”
陆南星总感觉她像是隐瞒了什么,却又找不到证据,盥洗后仍旧强行坐在书案打开了元夫人的锦囊,拿出了那张药方看了眼,并未发现其中的药材有何不同之处,遂道:“交给萨兀珠,给她最多两日,做成方便携带的药丸。”
沈慈恩见她仍旧是做好了出行的准备,着急向萧祈安汇报,又见她强撑着困意,不但在舆图上细细地部署了江南诸地的驿站,还标注了江河以北的诸多重镇,焦急地劝道:“日后的安排并不急在一刻,休息养病最重要。”
陆南星标注后,拿出空白折子,将每六十至八十里设置驿站的缘由,和设立诸多驿站能够发展当地县城经济的好处逐一列出,边写边解释:“我这次出行,怕是几月内不会与大帅相见。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说不定再次见他,已将北方收复也未可知,早做计划便能早一些部署,又不费什么功夫。”说罢打了个哈欠,泪眼蒙蒙地摇摇头,又喝了口浓茶醒神,却发现眼皮仍旧粘了起来,只得写完最后一行字起身安置。
沈慈恩见她沾枕头后随之进入了梦乡,立刻出去找人往大营送信,却发觉萧祈安竟然站在院内不知多久,听到声音随即转过身,问了句,“我听闻她将唤萨满前来,是哪里不舒服?”
“陆姐姐无事,已安稳睡下。”沈慈恩见他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在意,恨不得马上进屋去瞧瞧情况,叹了口气,尽量将陆南星的想法说清楚,以免他误会。
“大帅留步,陆姐姐心知大帅必然会在支援北方义军和接受朝廷招安之间选其一,这两日整理了沿途的驿站和急递铺子,为的就是战事扩大拉长战线后,能够快速互通消息。她……她打算亲自沿途查看布置急递铺直至月港,收集未想到的问题及时修正。也想瞧瞧船只改舰船的进度如何。”
“胡闹!”萧祈安越听脸色越差,“你知晓,她体内的余毒还未消,我此刻正在备战徐吴,无暇陪着她回月港……”
“大帅莫急。”沈慈恩将元夫人的药方拿出来,又将萨兀珠的话复述了一遍,“陆姐姐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您也知晓,她并不是个能安心在后宅养病的性子,尤其在看着您和弟兄们大敌当前,想着能多出一些力。若……因您的爱重,而将她强行禁锢在身边,那将永远无法走进她的内心。大帅并不愿得到这样的结果,对么?”
倏然间被人戳中心事,萧祈安猛然侧头看向别处,深吸了一口气,只说了两个字,“多谢。”转身走向正堂。
沈慈恩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想,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些。南星能力超群,思路清晰,绝不会吃霸权强压那一套。若她不想做的事,任谁出面都无用。
这般自由自在之人的确无法与天下之主结成秦晋之好,除非萧祈安放弃皇位……可作为一名开国皇帝,又如何可能。
南星选择离开他身边,明面上看似撇清关系,实则就没有一丝逃避的念头么?
萧祈安照旧坐在床榻前的春凳上,执起睡得香甜女人的纤纤玉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喃喃道:“南星,要如何才能改变你心里对我的厌恶?”
沈慈恩端着茶盘走进屋内,刚好听到了这句问话。
她脚下的步伐一顿,瞧见了灯烛之下他清晰疲惫的侧颜。
听闻这两日大营内就支援北方军和假意投诚朝廷抄的不可开交。顾炎之因听到支持假意投诚的将士说什么不废一兵一卒的言论,气怒之下在家中绝食,说什么君子气节不可废。
他要制定多个行军计划不提,还要处理两拨人马各不服气产生的嫌隙,想必也不得休息。再加上日日割血做药引,这样的身体如何能带兵打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