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暗自嘲讽,戏真足。她也铆足了劲,笑着将人往里让,“哪里哪里,大人百忙中前来,学生花上多少银子都值得。您请上座。”
管家话虽谦逊,行动却彰显着优越感,径直落座后言道:“林老爷如此大手笔将某请来,不知有何贵干呐?”
陆南星拱手道:“学生家中有些余钱,想着走通大人这条门路,捐个一官半职,为大人排忧解难,顺便光宗耀祖。”
管家见他说话颇为上道,却不再继续往下说正事了,就着掌柜亲自送来了好酒,又说了好些品酒的事。
陆南星心道,平日里宫中宴饮,她虽未都尝过,却也见识不少。再加上入宫前随小舅舅出入十三行,对他提到的皮毛微微笑着倾听,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迎合着,只一盏盏的酒敬着,趁机问道:“大人,近期的缺听说好些的都被挑走了?”
管家哼了声,“那些穷酸书生囊中羞涩之下,说出的酸话罢了。老爷手里还有几处县令要补,你说算不算肥缺呐?”
“算,自然是算的。”陆南星见到时候了,示意贺云,将装有五百两的银票的信笺递给了管家的仆从。
仆从看完银票后,比划了手势,管家随即笑道:“既然林老弟如此爽快,我也就不打哑谜了。”他收回搭在身侧女子腰间的手,把玩着酒盏说了两个官职,“目前有月港、林游两县县令空缺,还有个老弟也家底不俗,我家老爷向来平等对人。这样罢,明日你到签押房来,当面抉择。”
陆南星心知,他所谓的当面抉择,就看她和另外一人谁出的价码高,最终由谁来定。
她急需让白束派人去打听对手的身份背景,便装作不胜酒力地起身道谢时,酒液撒了一身,随即懊恼地拱手,“学生多谢大人厚爱,嗝……学生失礼,去换套衣裳就来。”
管家摆了摆手,想到明日还有更多的银子赚,心满意足地搂着身侧的女子欲行不轨之事。
贺云看着白束拿着包袱跟在陆南星身后出了门,心中哀嚎:为何不让他跟着……想到陆南星要在白束面前更衣?!他又想到了如何像大哥交代的难题,一时间跟着去也不是,想装作没看到又觉得对不起大哥……
这边陆南星见白束手不知该往哪里放,身侧还有小厮跟着,她索性主动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叹了声,“头晕,脚步虚浮,这酒太上头了。”瞬间感觉到白束周身紧绷,两个人就这样被侍从引至更衣房。
待关上门后,陆南星扯着白束的衣袖,将他拉至屏风后四处瞧了瞧,附耳道:“附近可有咱的人?我想在今晚查出明日一同竞价的人什么身份背景。”
听着耳边陌生的嘶哑声,白束的目光仍旧不知该安放何处,也生涩地在她耳边问了句,“有,是否斩草除根?”
“不。”陆南星余光瞥见门前似乎有黑影,一把薅过白束的肩膀,低语:“有人,过会子我开窗户,你快速出去布置任务。”随即出声哎了下,“轻点,老爷我被你弄得身上火烧火燎,快把窗子打开透透气,莫要让大人等。”说罢故意吹灭了灯烛,笑道:“欸,你还吹灯……这猴急的……”
白束在黑暗中感受着早已红透的耳根,强压丹田乱窜的气息,倒身跃上房檐。
陆南星一个人在屋子里演起了双簧。
她先拨弄下屏风,喘着粗气,“轻点,轻点。”口气欲拒还迎。随后又往椅子上重重坐下,发出“咚”地响声,用手捂住嘴“呜呜呜”了几声。
看着菱形门纸上的黑影在来回调整位置,明显是着急想看到里面的情况。她一时玩心大起,朝着门缝扔过去一个杯盏,明显门后的人影被吓得跳了起来,她紧接着哎呦一声埋怨道:“你干这事儿总爱扔东西的毛病,何时才能改?的亏没人看见……”感叹自己去练个口技,怕是都能无师自通。
贺云左等等不来,只得瞧准管家酣然起劲时,强忍着捂眼的念头拉开门,和守在门侧的小厮说他要出恭。
同一时间,他瞧见走廊尽头的门外有个小厮飞快地转身逃离了,心中笃定,陆南星定是在此间屋子里更衣。他刻意从恭房转了一圈,出来后喊着:“老爷,可需要帮忙?”人已经来到了更衣房外。
陆南星一听门口是他,担心这个呆子误事。便道:“催什么催,本老爷喝口茶就出去。”目光频频往窗外看,正在着急时,就见白束双臂扣着房檐,轻盈快速地闪进窗内,她这才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