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樊听了,自知理亏,方才的气焰一下子没了。“你以为我想的吗?还不是你们要作弊,被师尊发现了,白白连累了我。我只好步步紧逼,想试出你的真功夫,”段樊撇了撇嘴,“韩高还真是护着你,你也真是个害人精。如今他死了,你都没死。”
辛姮听她提起韩高,眼神骤然一变,隐隐透露出了些狠意。段樊见了,竟有些惧怕,不由得后退一步,口中逞强,道:“我说错什么了?他比你厉害许多,你们一同入阵,误触阵法,结果你平安无事,他却不明不白地死了!谁知道你们在阵法里发生了什么,反正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辛姮听了,忽然笑了。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槿秦逼近,问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还是你自己凭空胡乱揣测的?”
段樊道:“还用听人说?只有你活着出来的时候,大家便都在猜测了。”
“哦,”辛姮点了点头,“既是凭空猜测,无凭无据,你就敢妄言?若我没记错,师伯说了,此事不得随意议论,更不得大肆宣扬。而你如今在我面前如此笃定地说着你胡乱猜测的话,你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敢告黑状!”段樊气急,直拿指头指着辛姮。
辛姮挥手,一下把她的手打到了一边。“我可不想告状,我只是想提醒你,如今要慎言,”辛姮说,“如今不是在苍潭山,是在昆仑丘,众仙家相聚于此。若你的胡话被旁人知道,人人都知我苍潭派莫名其妙没了一个弟子,苍潭山名誉必定受损。程莫就是个木头,我当时在场知晓内情自然也不会提,不用脑子想便知道是你说的。我看,槿秦师伯怕是饶不了你吧。”
段樊被她吓住了。她本就是个好强的大小姐脾气,自小便是娇惯。她见过的人,不是比她尊贵,便是比她低贱,对尊者她自然是恭恭敬敬,对卑贱者她就难免颐指气使,反而不怎么会和同辈打交道了,于言行上也从未注意许多。不过她虽惹人生厌,但到底没存什么坏心,只是逞口舌之能罢了,也未经历过什么风雨。因此听辛姮这一说,她也再不敢多言了。见辛姮执意占着那张床,她也没有办法,只得转身去了另一边,收拾了下行李,便又出了门,去寻她同样来赴宴的家人了。
好容易挨到段樊走了,辛姮总算松了口气。燕渺和槿秦不知何时已各自进了屋,辛姮并没有看到燕渺进了哪间房。她上了床,跪坐在墙边,轻轻叩响墙壁,又小声问道:“师尊?”
那边燕渺正呆坐不语,忽听有人叩墙,连忙也凑到墙边,便又听到了一小声“师尊”,是辛姮的声音。燕渺心中一喜,连忙也叩了三下回应她。
辛姮听见回应,脸上登时出现了笑容,又忙贴到墙边,对着墙那边的燕渺道:“师尊,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选这间房的。”
“凑巧罢了。”燕渺回答着。
有墙阻隔,两边只能听见对方模模糊糊的声音。但如此已足矣。
辛姮听见燕渺回应,知道燕渺虽如此说,但定然是故意为之,心里难免暗喜。她又连忙轻轻敲了两下墙,
然后便躺了下来。
虽不在同一间屋子,但只有一墙之隔,也不错。
这一天时候已不早了,几人便早早歇下了。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正装打扮,去拜见西王母。就连燕渺也没了从前随性的打扮,穿上了厚重端庄的衣服,梳起了道士仙人们常梳的高髻。
辛姮并不习惯燕渺如此打扮,猛一见她如此,不禁盯了好久,盯得燕渺都不自在起来。“看我做什么?”燕渺问。
辛姮只是答道:“师尊如今这打扮,还真像一个师尊。”
燕渺听了,笑了笑:“我就算不如此打扮,也是你的师尊。”
说罢,她自己也微微有些出神,只是望着天边发愣。
辛姮闻言,也只是笑,心里却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师尊就好了,如果你不是苍潭派的人就好了。”
“师妹,走了。”槿秦催促着。
燕渺应了一声,便跟随着槿秦一路前去。一行人到了西王母的神殿外,在街下等候传召。辛姮远远地便瞧见了元令仙君杨泛立在人堆里。看见杨泛,辛姮心里总是不舒服。一来是她知道杨泛也眼馋昆吾氏的召灵之术,二来是因杨野一事,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一旁的段樊看起来倒是开心的很。不远处站着的似乎是她父兄,一身紫衣,她正和他们打着招呼。打招呼也就罢了,可她打完招呼之后还偏要对辛姮得意地炫耀一句:“你家就没人能来吧?”
辛姮硬生生忍住了打她的冲动。“我家人若来了,你家人怕是就吓没了。”她心想着,却不能把这话说出口,只是道了一句:“是比不得师姐出身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