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萧风灼淡定地关上窗子,回到床边,路舟雪仰头问他:“怎麽了?”
“没怎麽,叫你我请安呢。”萧风灼道,一边轻车熟路地捡起床榻上的衣物抖开,对路舟雪道,“伸手,我给你穿衣。”
路舟雪肚子里长了蛊,他的确行动起来没有平日里方便,可他不是残废了,还不至于要萧风灼给他穿衣服:“不用,我自己来。”说着要把衣服从萧风灼手里拿过来。
萧风灼手一抬避开了路舟雪的动作,他扬眉笑道:“快点,看在你大了肚子的份上,我也就伺候你这麽一回两回的,多了没有,别磨磨唧唧的。”
路舟雪只得伸手任由萧风灼摆布,后者三两下给他扣好了嫁衣。大红色的衣领翻出来,那一节脖子越发皙白如雪,萧风灼手贱地掐了一把,路舟雪顿时一抖,捂着脖子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没什么。”萧风灼摸了摸鼻子,装作无事发生,一边扶着不良于行的路舟雪下地,“走吧,出去了。”
虽说纸扎人在门口提醒该去皇宫给国君请安,事实上俩人一拉开房门,外头漆黑的一片,大红的帷幔不知何时变得陈旧不堪,蛛网缔结,像是存在了许多年,早已叫岁月斑驳。
地板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庭灯也破败腐朽,灯笼落在地上,风一吹就四处地滚着,满院落的枯草长得有一人高了,枯黄的肆意长着,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寂寥。
那纸扎的侍女大红大绿地站在台下的石阶上,纸折的衣裙垂落,两团硕大的腮红在脸上红艳艳的,黑夜里格外引人注目,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也是被岁月斑驳的一部分,幽幽惨惨的。
萧风灼不知道怎么想的,随手摸出来两颗山楂,喂了路舟雪一颗,酸得他脸都皱起来了;另一颗则命中纸扎人的脑门,侍女顿时被烈火吞噬,明亮的火光照亮了萧风灼的眉眼,显出些许看客的凉薄来,他忽然感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棉棉,皇三子楚昭昀在世时钟鸣鼎食,如今也不过尔尔,你说是吧。”
路舟雪没看见他的神色,亦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单纯感慨,便也接了话道:“凡人光阴不过百年,怎敌得过岁月蹉跎?”
“是呀,百年光阴易逝。”萧风灼很轻地嗤笑一声,小声呢喃了一句,“所有无法挽回的遗憾都留给了长生不朽的人。”
二人出了太子府,外头意外地繁华,只是繁华中又不可避免地带着诡异和怪诞,无他,来往络绎不绝的全都是些双脚离地的恶鬼。
街边的肉摊子上贩卖的也不是猪肉,而是人肉,人的透露男女老幼整整齐齐摆了一排,见路舟雪看过去,那摊主往案板上重重地剁了一下菜刀,吆喝道:“新鲜的人肉……”
路舟雪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外头的东西还算正常,同人间无异,只是稍稍往里一看,就发现那墙上挂了一张张的脸孔,皆是极美极艳,那卖胭脂的老板娘瞧见路舟雪便凑了上来,满眼喜爱地瞧着他那张谪仙人的脸:“公子你这张脸可卖?”
萧风灼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笑眯眯地看着老板娘道:“他人都是我高价买的,你说呢?”
“原来是个倌儿啊。”老板娘嘟囔了一句,有些失望,毕竟别人买来当娈宠的人,也就是贪图那一身皮相了,怎会同她做生意呢?但她瞧见萧风灼那张脸,又起了心思,“那公子你呢?你的脸,卖是不卖?”
“不卖。”萧风灼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揽着路舟雪走了,后者没听懂方才萧风灼跟那胭脂水粉店老板娘的交流,脑袋在萧风灼怀里扭来扭去的,他一边还问:“倌儿是什么?什么叫做我是你高价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