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雪从叶瑾那离开时天已经擦黑了,今日是个晴朗的夜,明月从乌云后露了出来,路舟雪抬头望天,皎洁月光就落在他脸上,仿佛一层霜,月光多柔和啊,不自觉地,他又想起了故人。
不周山是没有明月的,因为萧月珩死了,从此再无明月,夜晚的月亮被一枚杀生戟替代了,洒落的也不再是柔和的月光,而是杀生戟冰冷的寒光。
“萧月珩,我也是个孤家寡人了。”路舟雪望着天上明月呢喃,他看起来有点难过,“没有人认得路舟雪了。”
“噗嗤。”不知哪来一声轻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萧风灼屈膝坐在人家的院墙上,戏谑地看着路舟雪,弯起眼睛吊儿郎当道,“我道棉棉为何深夜不回家,原是在月亮下头伤春悲秋呢。”
说着萧风灼还模仿路舟雪的样子抬头四十五度望天,格外的忧郁,可是片刻后就绷不住笑起来:“今儿个我看着也不是中秋节呀,路大美人难不成想家了?”
路舟雪:“……”他好烦哦。
“好啦,别丧着个脸,寡妇一样。”萧风灼从墙上跳下来走到路舟雪面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冰糖葫芦,“原本是给小孔雀买的,看我们大美人不开心,那就送你咯。”
“你才寡妇,我不要。”路舟雪本来挺落寞的,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顿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语。
“好好好,我错了。”萧风灼油嘴滑舌惯了,认错也认得轻车熟路,直接把糖葫芦塞到路舟雪手里,一边哄道,“你就算是寡妇也是俏寡妇,棉棉、大美人、路舟雪!给个面子,接了小人的糖葫芦吧。”
路舟雪本来就没有生气,眼下萧风灼一说软话,他自然顺着台阶就下了,伸手接过那支糖葫芦,同萧风灼并肩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你怎么在此?”
“还能是什么?见你没回去,出来接你咯。”萧风灼吊儿郎当道,“毕竟夜黑风高杀人夜,棉棉这般好看,叫人掳掠了去怎么办?”
“又胡言乱语。”路舟雪都渐渐对他这些话免疫了,将手里的糖葫芦从衣袖塞进灵海里放好,继续道,“你今日去人间了?”毕竟终庭没有糖葫芦。
“嗯,去办了些妖王交代的差事。”萧风灼坦然承认道,也不遮遮掩掩,“回来路上见有人卖糖人的,本来是买了的,可惜在过宗门时撞碎了。”
“妖王不是让你接我回去么?怎的还有别的差事?”路舟雪当习惯了富贵闲人,一点都不懂萧风灼这些底层打工妖的苦。听完他的话,后者幽怨地看他一眼,口中哭诉道:“那还不是因为棉棉不跟我回去,这一件差事没完成,总不能别的也做不好吧?”
路舟雪:“……”莫名有点愧疚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沉默,萧风灼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又继续笑起来:“话说回来我倒是宁愿同棉棉待一块儿的,没什么事,除了偶尔会有点小麻烦。”
路舟雪敏锐地注意到他话中的意味深长,便问道:“妖族不好么?”
“没不好,但也没什么好的。”萧风灼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反正都是替上头的大妖们卖命,每天累死累活不说,一个不小心惹了它们不快就被吃了,惨兮兮的。棉棉这里就不一样了,虽然偶尔有人找麻烦,但总归不会丢了性命。”
看来哪里的日子都不好过啊,路舟雪在心中感叹,不周山也是这样,不过注意到萧风灼的最后一句话,他有些不确定地转头看着萧风灼:“你这是……同我告状?”
“对呀。”萧风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也学着三岁小儿一般抱着路舟雪撒娇,脑袋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棉棉,那些修士打我,还把我给你买的糖人撞碎了,你要帮帮我啊。”
路舟雪冷静地看着他飙戏。
“棉棉,别这么无动于衷,我一个人孤身来到终庭,在这里举目无亲的,要是你都不帮我撑腰,我就真成没人要的小可怜了。”萧风灼没脸没皮,纵然唯一的观众对他的表演视而不见,他也依然能自得其乐的演下去,所以最后妥协的是路舟雪。
他无奈地把萧风灼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扒拉开,轻轻叹口气道:“帮你撑腰,告诉我谁欺负你,为什么欺负你,我带你到北都庭讨公道去。”
北都庭审理的都是重大案件,很少管这些小事的,况且终庭也并不禁止修士们私斗,路舟雪这么说完全就是接着萧风灼的话跟他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