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惊诧于那一剑之中的意味,或者更多。
总之这个书生无比震惊的站在那里,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那柄剑卿相当然认识,那是灵台,与方寸相比,颇为纤细灵动,只是这样纤细的一剑,却将整个山月城中的一切术法与剑光都压了下去。
卿相的抬头看着那一道让人间重现光明的剑光许久,才终于将目光落向了山月城以北。
有人的剑来的很快,人来的也是很快的。
那些才在城中响起的喧哗之声,鲜血泼洒之声,还未持续多久,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人倏忽之间,从远方青山之中而来。
整座青山之城,在那一刻都沉寂了下来。
所以那些茫然且震惊的看着天上那一道破开一切,向南而去的剑光的人们,在那一刻,都听见了某一个书生很是遗憾的声音。
“我以为来的会是神河。”
还有某个大猿那像是惯常的带着微笑的温和的声音。
“没关系,我柳青河来也是一样的。”
卿相握着酒壶默默地站在街头喝着酒,眸中的光芒也从惊诧变成了一种遗憾的色彩。
这如何会是一样的呢?
自己将整个南方闹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为了要见一面那个人间帝王?
来的是天狱的柳青河。
这算什么?
卿相有些意兴阑珊地喝光了酒,弃了酒壶。
......
西门与竹溪很是震惊地站在山月城北的屋脊之上。
对于卿相而言,见到柳青河,无疑是一种极为遗憾并不如愿的事情。
只是对于这两个天狱院长,或者更多的,依旧在城中厮杀的天狱之人而言,见到柳青河,无疑才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二人怔怔地看着那个从下方某处街道之上走过的金纹黑袍的高大男人。
后者抬起头来看了二人一眼,微微笑了笑,说道:“西门,竹溪?”
西门与竹溪回过神来,匆匆自屋檐之上落了下来,停在了柳青河身前,很是恭敬地弯腰行着礼。
“见过狱主大人。”
柳青河很是唏嘘地看了二人许久,抬起手来,大概是想拍拍西门的肩膀,只是大概又觉得只拍西门显得对竹溪不公,伸两只手又太过蠢蛋。
所以那只手抬起来,又垂落下去,负在了身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辛苦了。”
西门与竹溪二人一时之间都是愣在了那里,毕竟眼下的这一幕,确实过于怪异。
柳青河也没有在意二人的神色,缓缓越过了二人,向着山月城南而去。
走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二人说道:“对了,让所有人都退出山月城吧。”
竹溪与西门都是惊诧地看着柳青河,似乎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二人向着山城之外的青山之中张望而去,可惜并未看见那些自槐都而来的大军,青山沉寂,好像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西门犹豫了少许,还是向前一步,行了一礼,满是不解的问道。
柳青河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些远方的大火与诸多修行者。
“因为没有意义,一场修行者与巫鬼道参战的战争,你们投入到其中,哪怕死得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无非让这片人间多增添一些血色而已。”
西门沉默了下来。
自然是这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旦那样一处壁垒被打破,整个山月城便再无抵抗之力只能且战且走。
一者是已经坚守太久,城中剑修哪怕没有死,也已经大多伤残,很难再有什么正面迎战之力。
二来自然也是城破之后,那些人间大军,面对着剑光术法,很难再有什么作用,只能成为一些穿行在街巷之中的靶子而已。
“倘若我们便这样放弃了山月城,悬薜院自然便会长驱直入,哪怕前方有流云山脉阻隔,他们同样可以转走白鹿方向,继续深入,除非......”
西门长久地看着面前的那个黑袍人,轻声说道:“除非大人送出的那一剑,不是止战之剑,而是镇守之剑。”
柳青河微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西门说道:“你是要槐都带头不守人间规矩吗?”
西门沉默了下来。
他自然明白了柳青河的意思。
那一剑,只是止战之剑而已,所以在斩破了一天剑光术法之后,便没有停留的向着南方而去。
柳青河亦是袖手行走于这样一处山月之城中。
这个槐都大猿转过头去,慢悠悠地在长街之中走着,淡淡地说道:“我知道陛下在东海的事,让世人心中开始有了一些动摇,开始质疑着天下大修,是否开始真的不再顾及人间。”
“只是有些东西,也只能在东海。”
柳青河平静地说着,只是并未解释为什么有些东西必须在东海,依旧缓缓向前而去。
“人间的规矩依旧是在的,旁人不守规矩,那是旁人的事,如果槐都也不守规矩了,人间的秩序,才是真正的崩塌了。你应该清楚,在这样一个大道兴盛了两千多年的人间,一旦礼崩乐坏,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后果。”
一直没有说话的竹溪此时却是沉声说道:“但狱主大人总要给一个让我们便这样离开山月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