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人生不可避免之事

“不好喝。”

那个青天道少女的神色瞬间变得哀愁了起来。

少年大概确实有些恩将仇报了。

只是他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余朝云说的就是帮她品一品,而是夸一夸。

如果面对一切都只是说着好话,那么人间的事,又有哪件是有意义的呢?

“师叔啊!”

余朝云很是惆怅地拿着那柄伞站在廊边,抬头看着檐角。

“你确实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

南岛从东海某个小镇离开之后,便很少笑了,只是现在,听着这个青天道少女的这句话,却是轻声笑了起来。

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一旁,将膝头的剑背在身后,撑着伞在廊边站定,一面笑着,一面说道:“是的,我也知道人间有很多人其实确实不喜欢我,譬如前辈,譬如师弟。他们更喜欢陆小二陆小三。”

余朝云转头怔怔地看着少年,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但是少年只是看着一派雨雾蒙蒙的天工司衙,轻声说道。

“但自己喜欢就够了。”

我一心向我。

喝完了茶的少年,在说了某些东西之后,便很是平静的走进了雨水之中。

或许还能赶上一眼暮色。

赶不上也没有关系。

人间还有夜色,与某个少年想要亲眼看见的故事的尾声。

......

宋应新并不在开物衙中。

少年撑着伞穿过了巷子,在那个院子前叩了许久的门,都是没有人来开门。

终究自己是宋应新带进来的,少年想着离开前也是要与他打着招呼——虽然这并不是什么一去不回的故事。

但是既然这位突然便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工司司主并不在这里,少年自然也只好径自离开。

在一片阴绵的细雨里走上了那条截断的长街的时候,南岛却很是惊诧地看见了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许春花。

平心而论,南岛并不觉得自己与这个小镇姑娘有着多深的交集。

二人的交汇点在于某个已经离开的,正在鹿鸣风雪里受苦受冻的闲云野鹤的人。

是以看见那个正在犹疑地张望着的小镇姑娘的时候,南岛确实有些意想不到。

小镇姑娘大概忘了槐都下面正在下着雨,所以忘了带伞,很是狼狈地在街边屋檐下躲着雨。

在雨雾弥漫的人间里,撑伞的少年是极为合群的。

所以哪怕许春花张望了很久,却也是没有发现那个少年已经撑着伞走到了附近来。

“你怎么在这里?”

南岛看着还在向着相反的方向张望着许春花问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小镇姑娘吓了一跳,匆匆回过头来,看见在某个妖血弥漫的夜晚之后,便消失不见的少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许春花瞬间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原来你真的没事啊。”

小镇姑娘很显然地松了一口气。

哪怕梅溪雨已经与许春花说了好几次,这个少年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只是这个小镇姑娘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是以才会在槐都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犹豫着跑来了天工司附近——这是梅溪雨告诉她的,那个去了一趟巳午妖府之后,便一直很是颓废的道人,在那场大雨停息之后,很是惊诧地看了槐都人间很久,大概他也想不到,有些故事真的便这样结束了。

预想之中的巳午妖府不顾一切的反扑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那个曾经在院子里出现过的叫做林二两的人与他的故事,也没有被那位侍中大人披露出来。

他知道天狱的人来过巳午妖府,而后那位侍中大人去了天狱那边。

只是他并不知道柳青河与水在瓶说了什么东西。

一如所有人所见的那样。

门下侍中坦诚地承认了谋杀兵部尚书之事,并且巳午妖府暂时退出了妖族之治,那位侍中大人也许久没有出过门了。

南岛直到现在,依旧不知道那些故事究竟是如何改变的,所以面对着许春花的这句惊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有惊无险。”

许春花站在檐下看着少年很是轻松地笑着,说道:“没有事自然是最好的,先前我看见有青天道的少女从下面走了出来,本想问一问她的,只是没有想到正好是槐都变换的时候,她就在眼前被抬升的长街送到了上面去了,我本来以为今天可能得不到什么答案了,结果没想到正好你也出来了。”

南岛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

许春花大概确实是松了一口很大的气,否则也不会这样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么长的一段话。

许春花依旧在那里说着:“大概溪雨确实没有骗我,青天道也的确是在帮你......”

南岛安静得有些沉默了。

一直过了许久,才看着小镇姑娘问道:“你与梅师兄很熟悉?”

许春花并不奇怪于少年的这样一个问题,相反,她觉得理所当然。

好像那些絮絮叨叨的东西,都只是为了让少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做铺垫一般。

许春花很是认真的看着少年,说道:“我们原本在今年要成亲了的。”

南岛怔怔地站在那里,蓦然想起了当初那个破开天狱而来,又潇洒而去的坐在天衍车里年轻人。

他突然有些不能明白陈鹤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所以,某些故事的源头,其实便在自己?

南岛想着在槐都忽见那样一个道人的时候,他所说的那些东西,也想起了上次在天狱里,梅溪雨说着他不再与自己计较那样一封信了的事情。

许多东西似乎在瞬间便因果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