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北方道门众多,剑修稀少。
又是剑鸣又是琴音的,尤春山大概也只能想到那样一个剑修。
听了好一阵,尤春山才慢慢的走回了竹舍前。
只是这个年轻人才始走回那里,就被吓了一跳,竹舍前的暮夜之色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道人,正在那里安静的侧耳听着来自南面的声音。
尤春山很是警惕的握住了手里的木剑,看着那个道人质问道:“你是谁?”
这个来自东海的年轻人只是有病,并不是傻。
青天道的道袍他还是认得出的。
而面前的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道人,穿得很显然不是青天道的道袍。
道人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听着,或许是夜色将临,他的神色里看不出悲喜。
尤春山很是警惕的打量着这个道人,直到目光落在了那身道袍上的一行道文之上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才怔怔的停了下来。
山河同坐风与我。
山河观的人。
只是山河观的人为什么又突然会出现在青天道中?
尤春山尚且未曾想明白这个东西的时候,那个道人却是终于低下了头来,静静的看着尤春山很久。
“李石,溪云观李石。”
同样年轻的道人很是诚恳的自报着家门。
尤春山哪怕是东海那样一处剑宗之地的人,自然也曾经听过李石这个名字。
这是道门这一代,或者说当今人间这一代,最为出色的修行者。
虽然他说着溪云观,只是谁都知道,这样一个道人,出身于山河观,是那个王八蛋张小鱼的师兄。
张小鱼都已经王八蛋了。
他师兄自然更是乌龟儿子王八蛋,畜生中的畜生,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
尤春山这样想着。
只是当然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也不会做什么牛肉面。
毕竟只是脑子有病,不是没长脑子。
所以尤春山很是认真的装着傻。
“溪云观又是什么地方?有青天道厉害吗?”
李石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尤春山确实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难道他也觉得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大剑修?
想到这里的时候,尤春山终于有了一些危机感。
是了,山河观的那些王八蛋,专门杀可能成为大剑修的人。
尤春山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只是握着木剑的手却是在不停的颤抖着。
他妈的他妈的,青天道的人呢?江山雪呢,程露呢?救一下啊!
道人看了许久,倒是轻声笑了起来。
尤春山有些唇齿发抖的看着他。
“你....你他妈的....在....在看什么?”
李石轻声笑着,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来,掐了一个道诀,有道文在道人身周快速的流转着,而后化作一道金光,倏忽之间没入了这个年轻人体内。
尤春山慌忙的扒着自己的衣裳,只见自己的心口位置,有一个烙在那里流溢着道韵的文字。
山河观的观字。
只是那个字出现了一刹,便消失而去,如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做了什么!”
尤春山慌张的看着那个道人问着。
“谢朝雨前辈说你可以成为一个大剑修。”
李石站在那里,微微笑着说道。
“我想与他赌一赌。”
这个道人转头看向了人间东海方向。
“看看究竟是他的命运三尺更近,还是我的命运二尺九更近。”
尤春山最开始还有不明白不白的站在那里,只是看着道人那种似乎带着莫深隐意的笑容时,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东西,当然是赌不会的人胜算更大。
毕竟一个世人要成大剑修,是一件很是艰难的事情。
但是在成为大剑修之前便死了,是一件很是简单的事情。
尤春山突然有些愤怒的看着那个山河观道人。
“这算什么赌?骰子上都没有刻下点数,你想改就改,这算什么赌?”
李石只是平静的说道:“当然算,如果谢朝雨前辈连这都算不到,那么大概二尺九比三尺更近,至少。”
那个道人平静的转身向着林中而去。
“我算到了他给你说过命运。”
道人在林中停了停,回头看着尤春山。
“如果他输了,那我就能杀了他。”
这是这个道人在向这个东海年轻人阐释着这样一场赌局的赌注。
尤春山怔怔的站在那里。
他自然很清楚为什么这个道人不在现在杀了他。
因为他依旧只是一个世人,而李石是修行者。
只是假如一切如同那个老道人所说的那样的话,只要尤春山开始踏入修行界,或许彼时便是尤春山的死期。
好像怎样去看,那个叫做李石的道人都输不了。
尤春山低下头,沉默的看着那柄木剑。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修行界的纷争,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我师叔?
为什么不去赌他要来赌我?
这个来自东海的年轻人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木剑。
握紧了却又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