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朝云本来有些不信这样的鬼话,只是看着这个住在陈怀风竹舍的年轻人,好像也有点像那么一回事。
毕竟众所周知,陈怀风的师父就是丛刃。
“你怎么学的?”
尤春山背着木剑,很是惆怅地抬头看着天空。
“就是这样,他在天上打,我在地上胆战心惊地看着。”
尤春山说的自然是东海那个夜晚,丛刃与神河的那些故事。
漫天剑光,遍地剑意。
大概也确实可以说是和丛刃学的剑。
如果是以前,尤春山大概还会强调一下,自己的钱被倒塌的房子埋了进去。
只是现在尤春山并没有这样说了,一如江山雪所说一般,那个夜晚,被倒塌的房子埋下了一生积蓄的,又何止是尤春山一个人呢?
余朝云好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了,颇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东海人间在过去一段时间里,自然是惨淡的。
一如南方一般。
二人正在那里说着,那处小道上却是有道人走了过来。
正是带着程露去找他那位形体残缺的师叔祖的江山雪。
江山雪看见一幅画面,倒也是有些错愕,看着负剑而立脸上带血的尤春山,再看着道韵未息的余朝云,皱了皱眉头,站在那里看着二人问道:“怎么回事?”
自小居住在观外小镇以南村落里的江山雪,或许确实会有些敏感。
余朝云闻声回头,而后认真的行了一礼,说道:“江师叔.....”
尤春山大概也是从江山雪的语气里意识到了这个道人误会了什么,赶忙看着江山雪说道:“你别瞎想,我刚刚就是平地摔了一下,是这位观里的师姐帮我疗伤止血了。”
江山雪这才明白过来这里发生了什么,倒是向着余朝云行了一礼。
“多谢。”
余朝云显然有些惶恐。
虽然还礼之事本是应该的,只是江山雪的礼显然有些过重了,作为一个入观并不久的弟子,余朝云显然是有些诧异。
且不说辈分,便是江山雪本身便是一个大道之修,自然便不应如此。
这个观中少女有些失措的站在那里。
江山雪倒是认真的说道:“春山于我有大恩,你帮他,我自然应该如此。”
余朝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二人,一个是大道之修,一个是东海脑子有病的年轻人,这能有什么大恩?
江山雪大概也是看出来余朝云的疑惑,轻声笑了笑说道:“我在东海重伤,是他一路将我背回青天道的。”
余朝云回头惊讶地看着尤春山。
这样一件事对于寻常之人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更何况这是一个大概身体有病的人。
尤春山突然被这么惊叹的目光看着,倒是有些适应不来,挠挠头笑道:“其实也还好了,我师叔也帮了不少忙的。”
江山雪看着尤春山那般模样,倒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先去把脸洗了吧,不然一直有血,难免会有些误会。”
尤春山点了点头,又看着江山雪问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去见观主?”
江山雪想了想说道:“等会便去吧。”
二人在那里说着一些东西,余朝云则是告辞而去。
尤春山去了附近的林中找了条水流,洗了洗脸,回来的时候,江山雪依旧在那里站着,静静的看着林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春山很是谨慎的走着路,毕竟刚刚才摔了一跤,这要是再来一跤,难免有些吃不消。一直走到了竹舍前坐了下来,尤春山才看着江山雪说道:“不顺利?”
这个道人有些拧着眉头。
江山雪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顺利与否,我也不知道,只是从程露的这些故事里,我突然意识到,青天道也不是真的能够真正的游离在故事之外。”
尤春山有些不明不白,毕竟他只是东海一只小菜狗。
在当下人间的故事里,青天道好像除了替人间剑宗与北台之事背了一些黑锅之外,确实是一直安静的留在了这处青山之中,便是白玉谣与观中许多人,都是未曾真正插足过那些人间纷乱。
江山雪亦是一直这样认为的。
只是当那个流云剑宗的剑修,自南方而来,尝试在青天道过往的故事里,寻找着某些东西的时候,江山雪才意识到,或许许多东西,依旧是自己,哪怕是白玉谣,都未曾看见的存在。
人间要乱,远在东海之中的缺一门或许都不可避免,更何况这样一处便在槐都之侧的道门?
江山雪收起了那些心思,而后神色凝重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尤春山。
虽然那些血迹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了。
只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或许是失血导致的,也有可能是被吓的。
总之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模样。
尤春山看着江山雪这般模样,倒是自在的笑了笑,说道:“怎么看起来有病的像是你一样,要不要我伸手让你把把脉?”
江山雪叹息一声说道:“我是道人,不是大夫,你把头剁了,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便是卿相都要去问大夫才知道自己有酒疸。
术业当然有专攻。
尤春山只是笑着。
一日过午,空气里渐渐有些炎热之意了。
此时的温度对于尤春山而言,自然是刚好的,毕竟就在方才,他确实是心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