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默默的看了很久之后,宋应新还是拿起了碗里的蛋,又被烫得在手里颠来颠去,不停的吹着气。
一直过了许久,这个早上啃着包子逛了大半天槐都的中年人下午才终于吃上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叶蛋。
其实与寻常的茶叶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无非便是多了一些很是浅淡的梨花的味道,那种味道在浓郁的茶水味中,几乎被盖得不剩多少了。
这个来自天工司的中年人一面吃着茶叶蛋,一面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听说那个撑伞的少年来槐都了。”
柳青河有些古怪的看着宋应新。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宋应新没好气的说道,不过却也补充了一句。“今天在路上遇见了。大白天的,不下雨不出大太阳,撑着一把伞背着剑像个傻子一样在路上到处张望,我估计就是他了。”
柳青河轻声笑着说道:“确实是的,不过你说这个做什么?”
宋应新大概有些噎,于是一面捏着蛋,一面端起那只碗,喝了一口茶汤,这才继续说道:“我想看看那柄伞。”
“你今天都见到了,为什么还要跑到这里来说?”
宋应新听到这个问题,倒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柳青河。
“他是一个剑修,万一说得不对,给我打一顿怎么办?我又还不了手。”
剑修是讲道理的,也是不讲道理的。
对于北方而言,大概就是这样的。
一如许多道人许多说的那样,我们下手不像剑修,知道轻重。
先入为主的成见自然是深刻的。
柳青河笑了笑,说道:“没关系,过些日子,你应该就能再见到他了。”
宋应新狐疑的看着柳青河。
“当真?什么时候?为什么?”
柳青河歪头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得看侍中大人怎么想。”
宋应新依旧是不太相信的看着他,总觉得柳青河其实什么都还没有想好,纯纯的在忽悠人。
柳青河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开始吃着自己所谓的柳白猿童子尿煮梨花茶叶蛋。
宋应新吃完了手里的那个,又顺手抄起了碗里已经没有那么烫的两个蛋,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我再去检查一下槐都的运转情况。”
柳青河点了点头。
......
许春花总觉得今日好像有些不对劲。
只是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直到快晚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方才还好好的放在那里的一个盘子,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向着台边滑出了一小半。
这个小镇姑娘歪着头站在那里发着呆。
闹鬼了?
还是说谁在和她开玩笑?
不过看着后厨里那些忙碌的人,自己的这个角落倒是有些无人问津,估计也不会有谁跑来挪一下她的盘子吓一吓她。
催菜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许春花也没有多想,只是匆匆向着不远处跑去,掀开了蒸屉,将里面蒸着的一条鱼拿了出来,蒸腾的水汽暂时淹没了那些遐想的思绪。
晚上回去的时候,这个小镇姑娘很是缓慢的在街上走着。
今日其实也算不上很忙,只是许春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倒是思绪有些疲惫了,是以一路踩着那些槐都四处悬着的灯笼洒落的光芒,走走停停的张望着。
一旁街沿有人在交谈着。
“说来见鬼了,我今天刚买的一坛酒,就一个转身去找下酒菜的功夫,回头就被打碎了。我还以为是我家那小子皮痒了,给他揍了一顿,最后发现那小子好像当时并没有在那附近,害得我又去给他买了一些零嘴才哄好了他,真他娘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你这叨逼叨比了半天,所以到底咋回事?”
“我不道啊。”
“......”
许春花向着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那人一面在踢着街面某块翘起的石板,一面在那里愁眉苦脸的说着。
愁字当然不止写在了脸上,也写在了手上——手上打着吊带,正挂在脖子。
许春花很是好奇到底是酒坛子摔碎了,还是他把自己摔了。
果然另一个人也很是好奇的看着那男人的手。
“那你手怎么回事?”
“揍了我家那小子之后被我媳妇揍的,不然你看我为啥都这样了,还来大街上和你瞎扯?还不是被赶出来了。”
“......”
那人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是想安慰安慰,结果忘了手的事,反倒给他拍得龇牙咧嘴。
许春花默然无语的离开了那一处。
不过大概今日确实有问题。
许春花一面想着男人的那些话,一面向着回去的路上走去。
小镇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可能走着走着,这样一座都城便会倒塌了。
哗啦啦的,残砖断瓦落了一地。
大概就像那个男人的那坛酒一样。
许春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些这样的东西。
大概这便是从今日以及最近的一些事情里产生的一种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