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模仿他的脸,有人模仿他的剑。
“看来你也确实是南岛了。”
不是磨掉剑名的就是人间剑宗的弟子。
也不是打着黑伞的就是南岛。
随着这样一句话而来的,是山照水猝不及防的一剑。
南岛神色一变,匆匆沉伞,满溪暮色,剑声锵然。
那柄剑重新回到了清溪对岸,落在了山照水手中。
这个人间剑宗的剑修看着少年手中那柄不似凡物的黑伞,微微一笑,送剑入鞘,执剑而起,立于清溪晚风之中,看着一身剑意弥散而出的少年。
“我来赴约了。”
......
少年与人间剑宗的人间之约,自然被风徐徐吹过了岭南,落向了人间。
只是很显然南岛并不想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与这样一个人间剑宗的弟子纠缠下去。
所以他在化尽了那个剑宗弟子随手一剑的剑意之后,握紧手中的伞站在清溪对岸,低头看着身周那些被剑意剑风犁出的剑痕之壑,沉默了好一阵,而后看向那个站着溪畔的剑修。
“前辈可不可以暂缓一些时间。”
山照水挑了挑眉,看着这个少年,心想难道你也有什么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在那片白鹿深林之中的时候,山照水没有问秦桑要做什么,因为他一路走来已经看见了。
但是面对这个少年,他自然需要问一问。
毕竟关于少年之事,落到了他耳中的,只有南衣城的故事。
“所以你又要做什么呢?”
南岛听着那个又字,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诚恳地说道:“晚辈还有另外一个约定需要赴。”
那是关于岭南的,听风溪边,替岭南肩挑风雪的故事。
山照水很是好奇,看着那个暮色伞下的少年。
“方便说一下吗?”
南岛沉默着摇摇头。
山照水轻声说道:“那么很遗憾,我并不能推迟一下,因为在赴约之后,我也有另一个约定要赴,如果我在这里等着你完成约定再回来,也许就要耽误很多时间,说不定那人就会以为我不去了,然后潇洒离开。”
这是一个很是巧合的纠葛的故事。
大概只有那些从山中来,吹起于清溪畔的风声才能通晓。
南岛紧握着黑伞,站在伞下长久地沉默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清溪对岸的剑宗师兄。
“前辈打算如何做?”
山照水只是平静地看向南岛:“我离开人间剑宗虽然没有某些师兄那么久远,但是也算是一段不短的岁月了。南衣城的故事我听到了,但我并不知道应该做到什么程度,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
南岛静静地看着那个剑修,目光落在了那柄剑上。
暮色里,山照水三字依旧隐隐可见。
过了少许,南岛轻声说道:“青山照水,干净明了。”
山照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又抬头看着那个伞下的少年。
“所以这场赴约,也干净明了吧。”
南岛从身后解下桃花剑,插在了身前的溪岸泥土之中,缓缓说道。
“我愿受前辈一剑。”
山照水看着暮色清溪对岸的少年,挑眉说道:“你知道我什
么境界吗?”
南岛看着身前的桃花剑,剑上正有风雪蓄势。
“前辈是大道剑修。”
山照水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在南衣城受过姜叶一剑,但是你要清楚,大道一剑,与小道一剑,是不同的东西,而且我是六叠剑修。道海叠浪,愈高愈汹涌。”
南岛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既然赴约而来,便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这一剑下去,你哪怕侥幸不死,也会变成废人。你接下来如何北去赴约?”
南岛很是平静。
“只要一息尚存,自然便没有不能赴的约定。”
山照水眯着眼睛,长久地看着这个伞下的少年。
暮色轻移,照水而动。
山照水收敛了神色,平静地说道:“好。”
满山春风荡漾,似乎逐流而来,落入那个溪畔剑修手中。
于是化作剑风,吹遍青绿的叶子落满人间。
青山照水,干净而明了。
那一剑亦是如此。
剑光倏然之间,便闪耀在暮色清溪畔。
南岛手中有着许多汗水,然而依旧握紧了手中的伞,而后抬手握住桃花剑,横剑而挡。
细雪见春风。
少年愣在了那里。
那一剑并没有真的落向南岛。
带着濯濯如水的剑光,便停在了桃花剑前,那些剑意之风将许多细雪之屑,吹向了少年伞下的面庞。
南岛有些茫然地放下剑,那个人间剑宗的剑修已经沿着清溪向着人间南面走了很远。
照水之剑倏然而回,落回了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个剑修背在身后的鞘中。
“此约已尽,南岛,你可以走了。”
山照清溪。
剑照坦然。
少年或许有着愧疚。
但那与人间剑宗无关。
山照水尽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