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化之天下千年的底气。
倘若不是一个‘文’字在先,悬薜院甚至可以不用找一个理由。
方知秋与寒蝉在风雪里走着,齐先生齐敬渊也走了过来,这个当初将自己如剑一样拔出来过的剑渊剑修,看起来比二人都要小了许多。
但齐敬渊自然依旧是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
只是今日并没有见到刘春风。
寒蝉有些好奇地问道:“院长呢?”
齐敬渊平静地说道:“他去春祭之地了。”
这是假都悬薜院中修为最高的道门之修,有些事情,自然需要他去看。
寒蝉轻声说道:“我倒是还未曾见过太一春祭。”
方知秋轻声笑道:“黄粱大祭神鬼,还是久远以前的事了,至少近百年没有过,所以我们也未曾见过,虽然不能亲自去见一见,是很可惜的事情。”
这是风物院的本色。
自然不是什么动摇。
人间风物,万般可惜。
“但是有时候,总归是要错失一些东西的。”
寒蝉在风雪剑坪里缓缓走着,说道:“自然是的,遗憾当然是贯彻人生全部的。”
方知秋看着寒蝉说道:“所以在来黄粱之前,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
寒蝉笑着说道:“那倒没有,只是你不知道的是,槐安的剑修,一生心心念念的,往往就是两件事,一是做一次人间三剑,二是存钱娶个媳妇。我寒蝉一辈子不知道存了多少钱了,以前还想着娶一个貌美如花如月中仙子一般的媳妇。”
齐敬渊在一旁轻声笑了笑,说道:“黄粱的媳妇不如槐安的好看?”
寒蝉微微笑着,在黄粱这么些时日,自然也见过不少南方佳人。
“各有各的好看,我恨不得全娶完,这大概也是一种遗憾。”
方知秋与齐敬渊都是哈哈笑着。
坦诚的好色,大概并不是那么令人反感。
毕竟人都是有欲望的。
三人笑了许久,便已经走到了剑院门口,于是又回归了正题。
“我这一次怎么去?就这样去?”
寒蝉是槐安人,也是与这样的事情不沾边的人,自然不是很了解其中的门道。
院里的先生或许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总归是要清楚一些。
更何况他们还有个外援,京兆尹老大人。
老大人抱着暖炉,正在向着这边走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些时日受了一些惊吓,费了一些思虑,京兆尹往日觉得还算硬朗的身体,倒是显得有些虚弱了起来。
也有可能是闲下来了,开始意识到这些东西了。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这场风雪太久了,而且不自然,由神女带来的风雪,自然会夹杂过于浓郁的冥河之力。
只有死人与巫鬼道之人,才会对冥河之力如沐春风。
方知秋看着抱着暖炉的京兆尹大人,倒也是有些愧疚。
毕竟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勤勤恳恳的老大人,却是被悬薜院硬生生地拉进了这个漩涡里,整日担惊受怕的,觉都睡不好。
三人站在那里,等着老大人走了过来,都是客客气气地礼貌了一下。
寒蝉亦然。
毕竟现在也是悬薜院的人。
老大人自然也知道了今日之事,不然也不会大清早的抱着炉子跑过来,与三人寒暄了一阵,这才看向寒蝉认真地说道:“入宫之事,是天下人一起看着的,自然不能失礼,尤其是现而今,悬薜院之势,依旧是弱势。”
这里的势自然不是实力,而是世人心中的看法。
毕竟陪帝再怎么说,也是当了许多年陛下的人。
寒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是以很是认真地在听着京兆尹
说着一些东西。
倒是一旁的方知秋在沉思了一阵之后,看向了寒蝉怀中的剑。
“带剑入宫.....”
京兆尹皱眉说道:“这样不太好,虽然当初历朝都有带剑入宫之人,但总归不是好事,当年镇妖司司主明天心,便常常不顾礼仪,抱着个茶壶入宫,但当时亦是因为妖族未定,镇妖司在人间势足,方可如此。”
“虽然世人都知道悬薜院要做什么,但是在一切撕破脸皮之前,面子还是要给足宫中那位。”
方知秋摇了摇头,看着京兆尹说道:“现而今假都都知道,寒蝉是北方剑修,北方剑修,是不讲道理的,这样的一个剑修不带剑,难免会让人觉得悬薜院声势弱了几分。合乎自然,才是合乎礼仪。”
京兆尹沉默了少许,眸光深深地看着方知秋。
“方院长当真只是因为如此,而不是有着别的想法?”
方知秋诚恳地说道:“有。”
京兆尹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倒是显得我说这些东西,过于多余了。”
方知秋轻声笑道:“自然不是,正如老大人所说,不可失礼。但是失礼与失势,向来是两回事。”
这个来自谣风祖院的院长,转头看向悬薜院青藤深深覆雪的院墙之外的楼阁。
“悬薜院既然站了出来,就没有理由让态度柔和。”
京兆尹看着面前的书生,缓缓说道:“就像昨日送的那只死蝉一样?”
方知秋平静地说道:“是的,所以今日之入宫,在世人看来,也许是应赴帝命,但对于悬薜院自身而言,只是要争人意。”
非争天意。
京兆尹沉默了少许,轻声说道:“如何争?”
方知秋轻声说道:“一个带剑的北方剑修入宫,你猜我们的陛下,能不能够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