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相冷笑说道:“你们如何确定有些东西,便一定是鼠鼠送往人间的,只是因为胡芦已经打死了那个小鼠妖,便理所应当的觉得本该如此?”
姜叶愣在了那里。
卿相的目光转向了另一头的岭南剑修们。
听风吟叹息了一声,与一众岭南剑修再退了一步,轻声说道:“院长轻点骂。”
卿相自然没有留情,喝了一口酒,酝酿了一下,再度口吐芬芳。
“你们岭南也是他妈的一天天吃饱了没事撑的,来就来,他妈的带这么多人做什么?觉得现在的南衣城很安宁?”
“大家去年操劳了一年,难得开开心心过个年,你们都要跑来弄得鸡犬不宁,还什么他妈的牌桌上的意思就是赌上一切。我赌你妈!”
“......”
这一句我赌你妈骂出口之后,整个南衣城都安静了下来。
这大概也是世人第一次看见这个悬薜院院长,有着白衣卿相之称的人间大妖骂得如此难听,都是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
这个看起来像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骑着飞仙过来的时候,大概谁都没有想过会往这方面发展。
只不过卿相这酒鬼连丛刃都骂,连神女都骂,自然不可能心慈口软。
听风吟苦笑着说道:“院长骂得是。”
无论是年纪,辈分,还是实力,在场之人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是你妈个头。”
卿相喝了一口酒,又看向了那个少年,只是这一次却是沉寂了下来。
过了许久,都是没有再说什么。
连南岛都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了。
卿相反倒是沉默了下来。
这个痛痛快快地把两边都骂了一遍的悬薜院千年书生,喝了好几口酒之后,将那柄剑鞘丢还给了南岛。
“你他妈的,是真能惹事。”
“都散了吧。”
卿相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而后转身骂骂咧咧地穿过了众人,骑上了自己的小飞仙,如何来的,便如何去。
世人在夜色里旁观着。
两处剑宗之人各退了一步,依旧在河畔对峙着。
只是显然已经打不起来了。
岭南固然人多势众,但是终究境界之上,远不如那些人间剑宗的师兄弟们。
倘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自然也不想真的走到那一步。
把一切压上赌桌的人,自然不是为了输个干干净净而来的。
南岛依旧在伞下静静地看着姜叶,也看着他身后的胡芦。
而后转身,向着听风吟他们而去。
只是才始转身,便听见了姜叶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觉得结束了吗?”
南岛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那些停在南衣城之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岭南剑修,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没有。”
一旁的陆小二再度握住了剑,转回身,看着那个人间剑宗的师兄。
这是岭南第一次,与人间剑宗站在对立面。
小少年也许表面平静,只是心中自然会有着许多的惶恐。
所以他的剑握得很稳,但是在那些包扎的布条下一同渗出的,自然不止是一些血色,也有一些汗水。
姜叶并没有在意那个小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伞下少年的背影。
“但我已经受了一剑。”
南岛平静地继续说道。
姜叶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道:“是的。但那一剑并不完整。”
南岛轻声咳嗽着,擦着唇边的血迹,转回头来,看着那个并不熟识的剑宗师兄,轻声说道:“所以你还要来一剑?”
姜叶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神色肃穆的岭南剑修身上。
虽然他们境界并不高,然而万千目光垂落心头的感觉,终究是极具压迫力的。
“再来一剑,岭南不会善罢甘休,不过重走老路而已,院长如果回头而来,那就不是只是骂人这么简单。”
姜叶回头看着在江河海身前依旧被剑意托浮着的胡芦,又转回头来。
这一次他没有看南岛。
也没有看那些岭南剑修。
而是更北方。
“南衣城需要安宁,去应对接下来的南方神鬼之事。”
姜叶平静
地说道。
“所以这个故事在南衣城,可以算作结束了。”
南岛没有说话,那些岭南剑修们也没有。
姜叶走回了那些梅曲明他们中间,仔细地检查着胡芦的身体。
那一剑刺得很深,直接穿过了心脏而去。
好在剑意没有在体内迸发,而且姜叶也及时以自己的剑意封住了伤口。
当年李阿三的心脏都直接被勾芺剜了出来,身为一个世俗帝王,都能够在剑意的维系之下,拖到了丛刃的到来。
胡芦自然未必会有什么事。
只是终究,这是当着整个南衣城的面,刺在了人间剑宗之上的一剑。
胡芦是人间剑宗最小的弟子。
换句话而言,他有着许多的师兄。
不止姜叶,不止陈怀风。
譬如某个北方扫雪的剑修。
所以姜叶看了许久之后,终于说出了后面的话。
“但是在人间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姜叶再度回过了头来,看着那个伞下的少年,平静地说道:“人间剑宗便在人间,日后会有师兄,上岭南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