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人?”
周在水看着有些怪异的叔禾问道。
后者轻声说道:“一个山河观的人,一个流云剑宗的人。”
南楚老灵巫,终究眼光要毒辣一些。
两个北方大道之修,便这样安安静静地在街头晃悠了过去。
二人也没有谈论二人是来这里做什么的,看样子,大概便是与他们无关的事。
倘若有关,也不会便这样平静地晃悠而去。
二人站在风雪檐下,又安静了一阵之后,叔禾才平静地说道:“其实我快要死了。”
周在水皱了皱眉头,看着檐下的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没有几日了,有个南衣城的故人在明年留了一柄剑。”
“故人为什么要杀前辈?”周在水虽然不知道叔禾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但还是颇有兴趣的问道。
叔禾轻声笑了笑,说道:“因为那是南衣城的故人,所以比你想象的故人要故一点。”
周在水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故人了,南衣城的故人,自然比故人要多一点。
“人活到快死了,总想看看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毕生夙愿,比如古楚荣光。”叔禾抬起头,看着那些阴沉的飞雪的天空。
周在水于是明白了巫鬼道的态度。
就像此时他是站在风雪里,而叔禾站在檐下一般。
他们要站在一些当今人间的檐下,也要站在一些古老的檐下。
叔禾与忱奴曲岭这些个南楚灵巫,自然是神女虔诚的追随之人,不然也不会被明蜉蝣那样轻易地便哄骗出来,最后死在了人间北方。
周在水静静地看着檐下缩着手的老人,而后缓缓说道:“那前辈,还是去梦里看吧。”
叔禾安静地缩着手,淡淡地说道:“梦里看也好,人间看也好,总归要见一见一些东西。”
“所以前辈打算怎么见?”
“我打算去悬薜院门口见。”
周在水沉默了下来。
“巫鬼道之人入城了?”
有另一个声音从长街另一头传了过来,是一个穿着柳色长袍的男人。
刘春风。
假都悬薜院青牛院大先生以及悬薜院副院长。
人间当然不止是槐安有天资过人之人。
黄粱也有。
刘春风大概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三十岁便已经道海四叠浪的道修,便是槐安,也不可多得。
更何况这是在黄粱,冥河之力更为兴盛的地方。
叔禾看着那个走过来的年轻男子,平静地说道:“没有。”
刘春风轻声叹息着说道:“那恐怕叔禾前辈并不能坐在悬薜院门口去见。”
“更何况,快要过年了,还是不要说些这样令人不开心的事情,前辈觉得呢?”
这个年轻的悬薜院副院长停在了这处街头,静静地看着叔禾。
“那你们呢?悬薜院又在做什么?”
叔禾淡淡地反问道。
刘春风笑了笑,说道:“这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在为生民立命。更何况,叔禾前辈口口声声说着,要见一见古楚荣光,但是前辈不妨想一想,当初巫鬼神教,便是在楚王手里分崩离析——而现在一切如其所愿,当今人间,何尝不是古楚荣光?”
叔禾安静地站在檐下,看着风雪,看着行人,看着将要入夜的人间,开始燃起的灯火。
“前辈老了,要死了,看待很多东西开始悲观起来了,我们能够理解。但人间总是代代向前的,前辈不如放下一切,安安稳稳地烤着火,喝点温酒,多看人间几眼繁华,难道不是更好?”
叔禾静静地看了许久,也听了许久,而后平静地说道:“终究你是道门之人。”
所以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巫鬼道自然需要神鬼垂怜,才能重现当年的强横。
这是一个由礼神而来的教派,自然无法割离许多的东西。
所以哪怕刘春风说得再如何动人,对于叔禾
而言,也许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理由。
刘春风叹息一声,说道:“那就各走一边吧。”
自然各走一边。
周在水随着刘春风向着悬薜院的方向而去。
而叔禾相反。
......
云竹生与寒蝉从另一处街头又绕了回来,看着那边不欢而散的三人。
“那人有点意思。”
寒蝉看着刘春风的背影说道,而后顺手拉住了一个路人。
“那个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一样的是谁?”
路人看了二人一眼,而后向着一旁没有说话的看起来病恹恹的云竹生客客气气地说道:“那是悬薜院院长,刘春风,一个很厉害的修行者,这位公子如果想结识一下的话,记得要客气一些。”
寒蝉放跑了路人,沉默了少许,说道:“明明是我问的他,为什么他要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