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宗的人总是藏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观宗人躲在山里成天想着大道,山宗......”张小鱼轻声说道,“我是山宗的,什么是山,山就是要立在世人眼中的东西,用世人的话来说,山就是观的脸面。我虽然不是很喜欢观里的一些人,但是终究我也是观里的人。”
张小鱼转头看向面前的那个剑修,缓缓说道:“把面吃了,不要浪费,以后见到观里的人,记得闭着眼,低着头,虔诚一点,该叫师兄的叫师兄,该叫师叔的叫师叔。”
东海剑修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低着头,闭着眼,将面前的那碗面匆匆吃完,而后起身仓皇地离开了酒肆。
小二过了好一阵才过来收拾着碗筷。一面又在窗口张望着那个背着剑沉默离去的剑修。
“他瞎了?”
张小鱼坐在那里平静地说道:“他本来就瞎。”
小二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哪怕张小鱼再如何不是人间剑宗的弟子,他也是天下三观之一山河观的弟子。
还是个大道之修。
这样大大咧咧地跑过来让张小鱼叫他前辈,不是瞎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羞辱一下张小鱼图个嘴上痛快?
小二拿着碗筷去了后厨。
张小鱼安静地坐在窗边,眯着眼看着那个剑修远去,而后轻笑一声,低头看向了身前的那柄山河剑。
山河观。
......
那个不知名的东海剑修离开了小镇,在路过那条清溪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阵轻笑声。
“你是不是忘了叫我师兄了?”
东海剑修停在那里,没有低头,但也没有睁开眼——那两个山字道文在他的眼睛里残留着,需要很久才能恢复过来。
他虽然看不见,也没有用剑意元气去感知,但还是准确地面朝着溪边那人。
因为在清晨过来的时候,那个人便坐在那里。
这个东海剑修当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条清溪这一处偶尔便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在那里坐着,也不知道是要看什么,但是溪边有人,是很正常的事,可能是走累了,休憩一阵,可能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鱼。他以前便看见过有年轻人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看着,念叨着这里的鱼吃了会不会长生不老。
而眼下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应该也是个年轻人,盘着腿托着腮坐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东海剑修看了一眼,便要离去——他要去问那个从西北而来的白衣剑修一些问题。
只是才走了两步,便听见溪边那边那人轻声说道:“你要去镇子里?”
东海剑修平静地说道:“是的。”
“去做什么?”
东海剑修停了下来,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与你有什么关系?”
东海剑修觉得自己能够回答第一个问题,已经很不错了。
那人笑了起来,说道:“没有,只是觉得,就这样匆匆来去,未免有些无趣,不如这样,我听说那里有个人让你们剑宗丢尽了脸面,不如你去找他聊一聊,羞辱他一下如何?”
东海剑修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会去找张小鱼,但是也只是冷笑一声,看着那个人,说道:“这是我们剑宗之内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只是我看他有些不顺眼,你看,我穿一身黑衣,他偏偏要穿一身白衣,这看了多让人心烦,你要是愿意帮我这个忙,那自然最好不过,不愿意,那也没关系。”
那人一面往水里丢着石头,一面说着。
“我会再等下一个人。”
东海剑修只是冷笑一声,背着剑向着小镇子里走去。
他最初自然也只是想问一问张小鱼,在山河观输了一场之后,又来东海是什么意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溪边年轻人的话,却是莫名地在心里像一颗邪恶的种子一样生根发芽。
于是当他坐在那个白衣剑修面前的时候,很多东西便变了味。
所以当他重新站在
了这条溪边的时候,闭着眼,面朝着那处清溪的方向,沉默了很久,开口说道:“原来你也是山河观的人。”
那个年轻人的笑声从溪边的风里传来。
“是的。”
“你是谁?”
“我是他师兄,也便是他所说的,藏起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河宗的人。”那个黑衣年轻人轻声笑着,说道,“我叫陈青山,你可以叫我陈师兄,也可以叫我陈师叔。”
山宗的张小鱼,河宗的陈青山。
山河观的事向来很是混乱。
东海剑修沉默少许,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陈青山平静地说道:“叫我师叔,我只打断你一条腿,叫我师兄,我就打断你两条腿。”
“为什么?”
“因为我叫你去羞辱他,你还真的去了。”陈青山轻声说道,“我们可是山河观啊,亲爱的东海小剑修。”
小道境的剑修当然算不上小剑修。
哪怕在人间,小道后三境,便称得上上境剑修。
但是在天下三剑三观眼中,大概大道之下,都可以叫做小剑修。
东海剑修神色一变,身后长剑出鞘,而后身化剑光,便向着青山方向而去。
耳畔风声呼啸,转瞬之间似乎便已经离开了很远。
只是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却是依旧听见了那种清溪潺潺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名字好听的话,我可以下手轻点。”
东海剑修听着年轻人的声音,抬手去握剑,只是却握了空,而后从溪边听到了弹剑的声音。
于是他沉默了很久,说道:“卿风,师叔。”
溪畔年轻人轻声笑着,说道:“太俗了,所以我决定下手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