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朝天一面揉着耳垂,却是抬头看着夜色,笑着说道:“我快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快乐吗?”
南岛自然是快乐的,只是听到这个问题,却是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快乐要重要一点?因为我是师兄?”
乐朝天轻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与是否是师兄无关,只是因为我本就是快乐的人,而师兄是不快乐的人。”
南岛听到这里,稍稍沉默了一阵,而后离开了谷口,从乐朝天身旁走了过去,停在了山道最上一层的台阶上,在夜色里坐了下来。
“是的。”南岛轻声说道。
一个沉默的人突然开口哈哈笑,自然要比一个本就是微笑的人哈哈笑,要惹人注目得多。
“但是为什么呢?”南岛依旧有些不解,不明白乐朝天这样做的缘由。
乐朝天捂着屁股走了过来,想要在南岛身边坐下,却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站在撑伞坐着的少年身旁,缓缓说道:“师兄既然教我学剑,那我也总该教师兄一些东西。”
南岛看着偶尔还零散着几个铜板的山道——陆小小他们没注意捡起来。今夜月色又淡了几分,如雾也如霜一般铺落在道上石板。
“那你还不如多给我几袋钱,让我挂在小楼上,每天起来都听到它们被风吹得叮叮当当的响着。”
乐朝天听到南岛这句,哈哈笑着。
很显然,乐朝天教得也很成功。
倘若是以前的南岛,大概率是不会说这样的玩笑话的。
少年在伞下也是笑着。
快乐有很多的好处,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嗨了之后容易像乐朝天一样挨揍。
.....
乐朝天摔伤了屁股,正好便整天缩在小楼里研究着自己的剑意。
于是每天去落枫峡谷练剑的,便只有南岛,还有下午时分过来的陆小二,陆小三也来,不过都是去了小楼上,在乐朝天面前扭着自己完整的灵活的屁股。
每日落叶被风吹干,开始向着峡谷外飞去的时候,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便会背着剑爬上来,在峡谷里的枫树下,先坐着看南岛练一会剑,然后自己便有模有样的学着。
小少年不仅天赋好长得帅,而且还很努力,每日先在小白剑宗练过剑,又跑来和南岛学剑,暮色褪去的时候,路过小白瀑,还会在瀑下洗剑。
当然,有时候那里不止他一个人洗剑,自从乐朝天撒币之后,天涯剑宗也富了起来,于是伍大龙终日都很忙,忙着浇水打铁,然后把敲好的剑在小白瀑洗过之后,又拿回去让老头玩儿——陆小小是这么说的。
在陆小小看来,老头这种行为,和乐朝天撒币的行为一模一样,甚至性质更为恶劣。
至少乐朝天撒完币,那些铜板还能捡回来。
老头的剑丢出去,就再没见影子了。
说起来,那个投剑池也确实神奇。
天涯剑宗往里面投了近千年的剑,硬是没有给它堵上。
南岛中间还被陆小小怂恿着,趁着老头去山门附近溜达的时候,跳进过投剑池查看一番。
只是这个小池,或者说并不能称为小池的水坑,却是深不见底。
南岛撑着伞借着剑光往下沉了很久的时间,都没有见到底部,反倒是被冻得半死,于是也能悻悻而归。
看来天涯剑宗的剑,大概真的去了天涯回不来了。
南岛如是想着,背着鹦鹉洲就回了峡谷。
而小白瀑的源头那里,那处高崖之上,南岛也去过两次,一次带着路小二,一次带着陆小三。
无一例外,只要一回来,他们便看不见头顶天穹之上那处断崖,更别说记得自己去了哪里。
大概那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让人回去之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为什么只有自己不会忘?
南岛在峡谷暮色里坐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毕竟自己的神海里有着太多的怪异的东西。
譬如那道时而便会在自己所见的视界里下着一场细雪的剑意,比如那本大道起源的青牛五千言。
还有那些稀碎的谷神——那些悬浮在神海之中的涡流之岛。
南岛有时候都会忘记了,那是被剑意斩碎了的
存在。
所以南岛第三次去的时候,谁也没有带,自己独自撑着伞走了去,一面随时注意着自己神海中的变化。
可惜什么也没有。
南岛在那处高崖上独坐了很久,看着那些被秋风吹散洒向人间的溪水,却是莫名的产生了一个跳下去的想法。
当然不是和乐朝天一样快乐的跳下去。
只是南岛想到了一个问题。
假如这真的是独立于青山之中的一片高崖,那么肯定有一个边界的存在。
南岛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在下方的人看不见断崖,也许便在断崖之下某处。
但是南岛最终还是没有跳下去,毕竟他可不想摔个屁股墩。
春天的时候断了腿,成天瘸着到处跑已经很难受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
南岛撑着伞离开了那条清溪。
不过这几次探寻,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在那处断崖之下有片植株茂盛的石林,穿过石林,南岛在那里发现了一处天地元气颇为浓郁的温泉。
在那里坐了一阵,便是南岛体内的那些溪流,都茁壮了几分。
可惜太远了,而且太热了,南岛也便懒得在这里修行。
用乐朝天的话来说。
快乐当然是重要的。
就像有人在夏天被热得烦糙的很,于是直接把故事放到了秋天一样。
一直到九月底的时候。
乐朝天才终于从楼上摸着屁股背着剑走下了楼。
看着在一地落叶里淬炼剑意的南岛,笑着打着招呼。
“师兄,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