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知笑着离开了那里。
谢先生便坐在那里,看着云胡不知离去,这才重新看向梅先生,说着一些闲话。
“小李蝶的事你怎么想的。”
梅先生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什么怎么想的。”
谢先生目光越过竹林看向南面,南面有风雪,有少年,也有白衣负剑,平静地看着人间。
“张小鱼是山河观的人,肯定不可能一直留在南衣城,而且先前入了大道,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离开了,你总不可能想让李蝶随着他一起去山河观吧。”
梅先生不是修行者,自然不可能像谢先生这个小道九境的人一般看得那么远。
所以他只是下意识的顺着谢先生的目光看了一眼,又收了回来,喝着温度刚好的热酒,说道:“看他自己吧。”
谢先生同样饮着酒,轻声说道:“去了山河观,难免会染上一些黑色。”
山河观三宗,虽然只有河宗的人是疯子,但是终究师出同门,世人想起山河观,难免便有些不喜。
梅先生看着谢先生,想了想说道:“那你觉得呢?”
谢先生依旧是轻声说着,静静的看着梅先生说道:“我来教他。”
梅先生笑着说道:“你还是算了,能够从青牛院大先生混成五先生,我怕你把他教废了。”
谢先生亦是笑着,说道:“我只是有些心思懒散而已。”
梅先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喝着酒。
谢先生当然心思懒散,先前南岛去听他课的时候,大半时间都在说着闲话。
一下课就跑人,毫不拖泥带水。
有学子曾经好奇过,这个曾经的大先生经常去青牛院那片杏花林坐着干什么,是不是在偷偷修行。
而后悄咪咪地跟了过去,结果发现他真的只是在闲坐,坐着坐着便对着满林杏花睡着了。
竹林间暮色缓缓倾斜,照着竹叶细雪,也照着二人对坐的那个木墩子,一旁有小火炉,正在咕噜咕噜煮着酒。
谢先生站了起来,从竹叶上聚了不少雪,而后揭开盖子,倒入了酒中。
“你做什么?”梅先生看着谢先生的动作,很是奇怪。
谢先生笑着说道:“这场雪可是好东西,酒里加一些,大有好处。”
“什么好处?”
“润肠通便。”
“......”
“哈哈哈哈。”
谢先生看着梅先生一脸无语的表情,很是开心。
二人又开始说着一些闲话。
“话说我最近确实有些便秘,要是喝了之后没效果,我就上你住舍占你茅坑去。”
“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
“是你先不要脸的,你想想,你从我那里顺走多少东西了,一下子说天太黑了,摸个油灯走,一下子说雨太大了,顺把伞走,你拿走就拿走,不还回来几个意思?我一个小小的门房,领点工钱全被你霍霍了,我媳妇之前就天天数落......”
梅先生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沉默地喝着酒。
谢先生没有叹息,也没有别的情绪,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煮着酒。
过了许久,梅先生才看向谢先生说道:“你说要教李蝶,是认真的?”
谢先生轻声说道:“看他自己怎么选择。”
梅先生喝着酒,看着人间暮色细雪,竹叶簌簌地摇落着一些积着的雪。
“好。”
......
云胡不知去了一趟数理院,将卿相的意思说了一下,先生们便忙碌了起来,而后云胡不知便带着那些再次修过一遍的图纸手稿等东西,向着藏书馆而去。
天衍
车的出现,对于人间而言,确实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
或者说,是一个阶段性跨越的存在。
原本帮陈鹤弄那辆的时候,云胡不知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那东西太过简陋,只是简单的拼凑而成。
但是云胡不知也是留意了一些,这才有了当初卿相看见的二稿。
直到这一次,与数理院的先生们通宵研究了许久,三稿成形,他们才看出了这其中巨大的潜力。
云胡不知走在竹林细雪道上,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图纸,却是轻声笑着,抬头看向人间。
也许将来有那么一日。
世人也可以去天上了。
云胡不知还在畅想着,便看见在小道前方徘徊着一个少女。
云胡不知看了一阵,才想起来这个少女便是原先在藏书馆打牌,给陈鹤逼得去门房睡觉的杭悦。
杭悦站在细雪小道上,看起来很是惆怅的模样,只是看见从小道另一头走来的云胡不知的时候,眼睛却是亮了一亮,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先生好。”
云胡不知把图纸翻了回去,看着杭悦笑着点点头,说道:“有事吗?”
云胡不知依稀记得自己在小竹园都能听见杭悦在那里哀嚎着不要春考不要春考。
此时还以为依旧是这件事。
只是杭悦开口却是问了一个问题。
“南岛呢?我怎么几日没有看见他了。”
云胡不知沉默了少许,说道:“好像已经离开了南衣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