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刃长久地看着秋水,看着她的那一瀑如雪的长发,似乎有些感伤,轻声说道。
“你快死了,师姐。”
崖上的孤寂少了些。
似乎有些风声吹了进来。
秋水转过头去,同样看着人间南方。
......
泽边风雨凄迷。
青灰色的芋叶在风中翻涌着,哗声如海。
南岛撑着伞,在那些没过人去的芋海中安静地走着,从芋叶上翻落下来的雨水已经打湿了衣裳,是以纵使走在伞下,全身也在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手中的剑也是。
那些四月的雨水沿着伞沿落下,滴落剑身之上,又沿着那种青黑色的锋刃滑落下去。
很是冷寂。
南岛不知道花无喜正在芋海之中何处。
所以紧握着剑,一路向着大泽边的方向而去。
风雨之中似乎有些古怪的声音,像是某些大河流水,无数行舟而来的模样。
南岛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很是警惕地向前走着。
身后的鹦鹉洲也脱离出来,带着剑意,环绕在身周,警戒着一切可能而来的袭击。
但是一直走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声音都消散了去。
只是风声在雨中刮过芋海,向着人间而去。
风是从南方来的。
所以那些芋叶都在向着南岛的脸上倾覆而来。
南岛沉默地握着剑,斩着芋叶,向前而去。
那些吹着芋叶的风声似乎小了许多。
于是南岛知道,前方也许便是大泽了。
撑着伞在原地停了下来,南岛低头看着手中的桃花剑,看着剑镡之上自己在静思湖畔亲手刻下的字眼。
南岛突然有些遗憾没能写封信让鼠鼠寄去东海。
自己大概会写什么?
如果我这一次回不来了。
那么你便忘了我吧,先生。
南岛这样想着,又觉得很是矫情。
于是没有再想,只是握紧了剑,也握紧了伞,向着芋海边缘而去。
眼前的一切终于变得稀疏起来,那些芋叶交错的缝隙里,隐隐可以看见一片风雨中的大泽。
南岛再度停了下来。
虽然他与花无喜说那些东西的时候很平静。
但是故事会怎样发生。
他也不清楚。
南岛抬眼看着手中的伞,而后转回头去,似乎想要看一看东海,也看一看北面的人间。
可惜什么都不能看见。
于是南岛转回头来,平静地走出了芋海。
一如花无喜所说的那样,大泽风雨凄迷,人间水天一线。
那个身穿宽大衣袍的身影便安静地伫立在泽边。
“你犹豫了很久。”
花无喜站在远处泽边,缓缓说道。
南岛静静地看着他,毫不隐瞒地说道:“是的。”
“你很怕。”
“是的。”
花无喜轻声笑了起来。
南岛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切都是事实,没有什么否认的必要。
花无喜转过头,看着南岛手中紧握的伞,也看着南岛手中紧握的那柄青黑色的剑,还有那柄盘旋在身周的曾经穿过了花无喜眉心的鹦鹉洲。
“你今天喝酒了吗?”
花无喜看着鹦鹉洲,又想起了那晚巷子里的那一剑。
南岛轻声说道:“没有来得及喝。”
花无喜叹息一声说道:“可惜。”
“可惜什么?”
“没有那一剑,你确实很是孱弱。”
花无喜平静的说着,安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巫河扩散而出,没有巫鬼之力涌动。
这本就是一个悬殊的故事。
一如张小鱼要揍小少年胡芦,胡芦自然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但是南岛还是握紧了剑,看着花无喜很是诚恳地说道:“一个剑修,哪怕剑学得再如何拙劣,也不可能只会一剑。”
花无喜
转过身来,站在大泽风雨中,静静的看着南岛,什么也没有说。
于是南岛握紧了剑,踏着剑风向着花无喜而去。
人间茫茫一线。
少年执剑踏着风雨而去。
神海之中的元气溪流不断地减少着,万千孤岛逆旋,将那些元气输送而出,又在南岛手中牵引着更多的天地元气,茁壮着剑势,充盈着剑意。
少年南岛似乎终于学会了如何让自己的剑更快。
于是剑风驱散风雨,那柄青黑色的剑瞬息之间,穿过了青灰色的芋海,向着泽边安静伫立的花无喜而去。
不是穿花之剑。
但是从穿花之剑而来。
一如磨剑崖是剑意之道的开创剑宗。
但是最基础的剑,却是不带任何元气与剑意的人间快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