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张小鱼很难有什么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故事。
人间都知道,他本该惊人的。
于是大风历一千零三年,四月二日的夜晚。
张小鱼并不快乐的入了大道。
那些红中在穿破了那些暮色之后,化作游龙,又重新回到了人间夜色天穹之上。
而后如同一场麻将雨一般,落回所有人的牌桌。
大概在很多年以后,南衣城的这些打牌的人在听闻了这个故事之后,会满脸得意的和人吹嘘着。
老子当年打牌可是打出了一个大道之修。
但那些故事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小胡芦站在墓山上沉默地看了陈怀风很久,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为什么公子无悲会去杀小鱼师兄,比如他为什么又要坐视不理,比如在自己被赶走的那些故事里,他们到底谈论过什么。
但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
那枚重新落回墓山上的红中,胡芦也没有还给陈怀风,这本就是门房里那些牌里面的。
握着红中抱着剑,小少年胡芦转身向着墓山下跑去,他要回去看看张小鱼现在怎么样了。
......
张小鱼自然不怎么样。
被打得很惨,哪怕借着那些蓄了多年的势入了大道,也改变不了先前被公子无悲打得很惨的事实。
那些红中之上的剑意便环绕在张小鱼身周,正在一点点地向着神海而去。
公子无悲的尸体便躺在不远处,躺在那处溪畔小桥的护栏上,仰面向天,一半落在桥上,一半搭在了空中。
张小鱼捂着嘴唇咳嗽了一声,看着那些血色,而后与那些要走过来的梅曲明那些师兄们摆了摆手,起身向着小桥上走去。
顺手将公子无悲的身体送进了那条溪中,大概会一路漂流而去,落入南衣河中,最终落入那片大泽之中。
张小鱼重新走入了那条清溪中,捞起了一些水草,站在小桥边开始擦着桥上的那些血迹。
丛刃自然不会喜欢这种东西,所以哪怕张小鱼入了大道,也得老老实实地将战场处理干净。
“张小鱼你没事吧。”
师兄们的声音在池边传来。
他们自然能够看得出张小鱼不让他们过去的原因。
毕竟是直接跨越境界入的大道,那些浩荡的剑意张小鱼还不能完全掌控,带着凌厉的味道,便在溪桥边不断地回旋着。
张小鱼一面认真地擦着护栏上的血迹,一面轻声说道:“只是受了一些伤,无关紧要。”
师兄们点了点头,又在池边看了许久,而后三三两两地离去。
对于张小鱼入大道之事,他们自然不会觉得震惊。
这是本就应该如此的事。
师兄们自然早就知道。
张小鱼独自站在溪边,一面咳嗽着,一面擦着那些血迹,因为受了伤的原因,他擦了很久,才将那些血色干干净净地擦了去。
而后将那些水草丢入溪中,张小鱼回头向着清溪下游看去。
公子无悲的尸体已经漂得很远了。
那柄破破烂烂的剑鞘还在溪畔摆着,却是已经被桃花盖了过去。
张小鱼走过去拿起剑鞘,而后重新在溪中坐了下来。
过了许久,便有一阵脚步声从一池外的小道上传来。
小少年胡芦抱着剑气喘吁吁地从墓山赶了回来,一直跑到了桃树边,看着溪中正在不断收敛着剑意的张小鱼,很是担心地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张小鱼抱着剑鞘坐在溪中,静静地看着胡芦的身影。
那张点炮的红中,是胡芦打出来的,张小鱼自然能够感受得到。
静静地看了一阵,张小鱼才轻声笑道:“我自然没有什么事。”
胡芦松了一口气,抱着剑在桃树下坐了下来,看着张小鱼身周那些环绕的剑意,想了想,说道:“我可以问师兄一个问题吗?”
张小鱼看着胡芦说道:“什么问题?”
“公子无悲为什么要杀你?”
张小鱼沉默了下来,看向清溪下游,又看回自己怀里的剑鞘,平静地说道:“因为他疯了。”
胡芦哦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
公子无悲自然没有疯,只是张小鱼不想说而已。
又想了想,胡芦很是谨慎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和怀风师兄吵架了吗?”
张小鱼笑了笑,抬头看向人间墓山方向。那里大概也有个人正在看着这边。
“当然没有,只是有时候,我们需要看久一点。”
这句话与陈怀风先前对胡芦说的话极为相
似。
胡芦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当然也想耐心地看久一点,但是你们都觉得我太小,什么都不和我说,我肯定容易看不下去啊。”
张小鱼轻声笑着,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还是一样的话。
胡芦没有再叹息,瞪着张小鱼在心里把他骂了几千遍。
张小鱼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溪中,溪畔剑意与自己的剑意来回交错着,正在不断地淬炼蕴养着。
“师兄剑意崖主境了?”
胡芦看着那些剑意,却是突然想了起来。
张小鱼这些年的剑意之境,一直都只是斜桥境,然而现而今的那些剑意,却是远不止青莲境,至少胡芦没有在陈怀风身上看到过。
张小鱼轻声说道:“还没有,还差一点。”
胡芦好奇地问道:“差什么?”
张小鱼低头看着怀里的剑鞘,缓缓说道:“还差我的剑回来。”
胡芦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一个剑修,自然不能没有剑。
红中也可以是剑,但那是意化的剑,是剑意之剑,虽然握在手里,也可以当剑来用,但是终究不如自己的剑好用。
一个剑修一生跟随之剑,会在不断的出剑中,燃烧溶解,而后成为真正的天下名剑。
这是意化之剑不可比拟的。
可惜剑修与他的剑,往往很难真正同时处在巅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