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思湖看了一阵,南岛便背着剑向着回廊走去。
草为萤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又转回头重新看着那片暮色大湖。
同样无所事事的人自然不好说教另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南岛背着剑,在暮色里走出了悬薜院的大门。先前上午的时候,便想出去看看,只是后来遇见了梅先生,给南岛说激动了,于是又回去冷静去了。
下午的时候再出来,却发现南衣城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当然,那种才始结束的战争的气息,依旧飘荡在暮色的风里。
南岛才走出巷子没多远,便看见南静坊那条街上陈旧的木桥上向着这边走来的谢先生。
谢先生是在城东,自然不会是张小鱼他们那种一身血色的模样。
此时干干净净地走在暮色里,倒有种寻常时候的模样,如同只是外出一趟,而后平静归来。
南岛站在了一旁,等着谢先生走了过来,行了一礼说道:“先生回来了?”
谢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城外战事暂时停歇了,我们也回来稍作休息一下。”
“先生辛苦了。”
南岛说得很诚恳。
谢先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我们自然不辛苦,悬薜院处境特殊,自然也便没有去正面,辛苦的自然是剑宗那些剑修们。”
虽然悬薜院的总院与根基都在黄粱,但是毕竟这是南衣城的悬薜院,除了巫鬼院的明先生那些人,院里的先生自然也大都都是槐安人。
所以其实说到底,尴尬的大概也只有明先生他们。
这也便是那日明先生去城头,要光明正大,也要带上南岛,便是为了防止世人多舌。
但或许在这种时候去见一个黄粱灵巫,本就是一种注定不太应该的事情。
只是南岛想着那个与明先生极为相似的明蜉蝣,依旧有些不知道二人相见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毕竟人间不是只有立场二字。
想到这里,南岛又有些好奇,看着谢先生问道:“明先生他们呢?”
谢先生轻声说道:“明先生去了城南城头了。”
南岛愣了愣,说道:“为什么?”
谢先生缓缓说道:“大概是战事没有真正结束,他也便不会下来吧。”
南岛默然无语,而后很是疑惑地问道。
“人间有怀疑的声音吗?”
谢先生笑了笑,说道:“自然有,不提明先生,便是我们这些先生,都会有人非议。但是这种东西,自然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先生倒是豁达。”南岛颇有些敬佩地看着谢先生说道。
谢先生听见南岛的这句评价,却是莫名的沉默了少许,而后说道:“但我是一个郁结的人。”
只是才说完,便似乎意识到不妥,笑了笑,说道:“只是感慨一句,不必当真。”
南岛听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叹,不知缘由,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只当是谢先生终究还是受了一些人间声音的影响,于是很是诚恳地点着头,说道:“先生不往心里去便好。”
谢先生笑着摇摇头,向着南岛摆摆手,而后向着悬薜院走去。
南岛在街上站了一会,直到谢先生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才转身向着院外而去。
只是却在想着一个问题。
自己究竟算不算悬薜院的人呢?
也许是不算的。
毕竟有不少人都是知道,这个终日撑着伞混迹在院里的少年,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是被卿相院长很明确地拒收了的。
但或许也能算?
毕竟自己也算是在悬薜院待了这么久了。
其实这些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方才谢先生的那些话,让南岛下意识地想起了诸如一荣俱荣之类的话语。
只是背着剑走出了南静坊,停在南衣城重新热闹起来的大街上,南岛倒也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话语。
或许是因为自己身后背着剑的缘故。
大概腿脚还不是很利索,所以大概世人把他当成了受伤的剑宗之人?
南岛这样想着,看着那些路过之人眼中的善意,有些羞愧,低着头混进了人流之中。
城南的氛围自然比其他地方都要热烈。
因为许多人便是在那些安静的巷子檐下,偷偷张望过那边城头的战事。
见过血色,也见过剑光。
还见过许多被送下城头,送往凤栖岭的剑修尸体。
所以面对这场胜利,自然也会有着更多的感慨。
南岛沿着南衣河缓缓走着,河岸有不少人趴在栏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见到的那些剑光。
如同自己当时便是那些剑一样,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河边暮色并不浓郁,只是偶尔泛着碎金的色彩,随着那些闲置了几日才重新出来的游船,一同荡漾在河上。
但是附近的长街青檐之上,却是早早地有人挑着灯笼挂了上去。
像是在弥补前几日的冷清一般。
南岛走了许久,却是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般,只是转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形形色色的行人们。
南岛觉得有些古怪,而后取下了背后的桃花剑,抱在了怀里。
虽然抱着鹦鹉洲可能更帅一点。
但是鹦鹉洲没有剑鞘,所以南岛还是抱着青黑色的厚重的桃花剑。
心中稍微有些安定了一些。
主要还是昨日见到的那个叫西门的神经病,让南岛觉得有些古怪。
南岛抱着剑走了许久,想着或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于是又在喧闹的人流中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