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处的张小鱼,一身血衣站在夜色里,很是沉默的模样。
师兄们带回来了一些并不如何令人痛快的消息。
事实上,现而今的南衣城,大概也找不到能够令人痛快的消息。
张小鱼背着鹦鹉洲,静静地看向大泽深处。
倘若师兄们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相对而言,这些来自黄粱的大军,反倒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南衣城自然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最开始大雾还未散去的时候,他们便猜测过大泽里的东西。
不然也不会将艰难归来的柳三月杀死在剑宗里。
张小鱼沉默了少许,回头看向北方。
只希望北方修行界能够真正重视一下这片大泽,而不是要看到南衣城彻底失守,才姗姗来迟。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
至少有些师兄们回到了南衣城,对于张小鱼而言,眼下的压力便会少了许多。
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只是依旧有些师兄停留在大泽中,牵制着黄粱后方的来援。
张小鱼看了许久,同样回到了墙内,在墙下坐了下来,把鹦鹉洲横在膝头,闭上了眼睛。
......
南衣城许久未见的北城主北园便在凤栖岭下某条溪边站着。
夜色星光洒在溪水之中,倒像是一些波光粼粼的细小鱼儿的模样。
北园低头静静地看着水中的鱼儿。
觉得那也像是曾经的自己,也是原本日后的自己。
北园当然不想便这样与人间翻脸。
只是谁也没有想过北台会在那个时候找到了那个青天道的前代观主。
当他怀揣着那一道风雨道术走出城外的时候,北园便已经来不及后悔。
于是只好在某个夜色深沉的夜晚,匆匆离开了南衣城。
溪水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澈。
里面偶尔便有些血色淌过,像是一条红色的轻薄的丝巾,在水里渐渐漂远而去了。
那是因为在更前面,更靠近凤栖岭的地方,曾经有过一场战争。
山月城向南衣城进军的那二十万军队被打成了老弱病残是真的,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么惨烈。
双方心里都清楚,这里发生的并不是一场非要打到底不死不休的战争。
于是当有人开始向后退去的时候,战斗的双方也便渐渐地停下手来。
而后沉默不语地擦身而过。
有人向南,有人向北。
北园自然是要向北的。
所以他看了许久,在溪边蹲了下来,鞠着水洗着脸。
在溪流的另一面,再过去一里路,便是无数夜色里向着北方而去的青甲。
在夜色时分走在青山脚下的无数青甲,就像是流动的低矮的草地一般。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北园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白荷与北台。
“我们该走了,父亲。”北台看着溪边洗着脸的北园,轻声说道。
北园擦着脸,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只是静静地说道:“好。”
而后站起身来,看着另一面夜空之下的万千青甲,开始抬腿踩着溪岸的青草,向着北方而去。
一瘸一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笨重。
北台也是一瘸一拐地走着。
但是却要显得意气风发许多。
或许是因为年少的缘故。
白荷安安静静地叠手上前,跟在了二人身后。
......
当那些或多或少带了些伤的二十万大军还在绕过凤栖岭向着南衣城而来的时候,南衣城依旧安静地处在一片战后的夜色里。
南岛背着桃花剑,像个无所事事的游民一般,散漫地走在夜色长街上。
偶尔有人从一旁匆匆路过的时候,看着南岛,也看着南岛身后的剑。
而后神色古怪地走了过去。
或许是在想着,怎么会有这么清闲的剑修?
南岛并不知道他们会想些什么。
哪怕知道了,也只会想着,能够结束这场战争的,又不是我,不是么?
在南衣城街头闲逛了许久,南岛抬头越过那些夜色下沉寂的檐翘,看向南方的城头之上。
那里同样安安静静,依旧没有打起来的迹象。
南岛静静地看了很久,而后低下头来,紧握着手中的伞,向着悬薜院而去。
草为萤或许依旧在静思湖坐着发呆或者钓鱼。
但南岛没有去看。
云胡不知便在藏书馆外的竹林小道上,手里握着一本书,抬头看着星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岛虽然已经很尽力轻柔地踩着地面了,但是那种踩着竹叶的窸窣声还是惊醒了云胡不知。
这个人间颇有名气的青年书生转头看向这边,待到看见南岛的时候还颇有些惊讶,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却又闭上了嘴,看着南岛点着头笑了笑。
南岛撑着伞走了过去,行了一礼,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看着云胡不知说道:“先生似乎有些疑问。”
云胡不知想了想,说道:“确实有一些,只不过不知道该不该说。”
南岛估摸着应该与自己有关,说道:“先生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