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有晶壁开始松垮,进而沁出散碎的光雪,再一点点还原出魂体的特征。
晶壁本就是魂体所化,一旦化形出光雪溢散,自然也就不再坚固,乃至逐渐消融,留出空间。
但生机的可贵之处便在于其希微难求。
大部分晶壁依旧保持原样,即使化作光雪也仍充斥其间,形同死物。
可总有些幸运的亡魂褪去旧体,“苏醒”过来。
这些苏醒的亡魂们忘却了过去,只知在求生的本能下找寻一切依附体。
“我佛慈悲,佛心不染一尘,亦不贪图外物。”
地狱中并不缺乏物质,佛祖将曾经的一切布置都留在了这里。
而生命总能找到出路。
一开始是临近的晶壁,再是各种堆砌的材料,或是无处不在的飞尘.无依无凭的亡魂们总是在尝试。
它们并不缺时间,因此在近乎死循环的失败经历后,它们还是找到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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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丢弃在这里的智能机器人成为了亡魂们最好的附着物。
它们当然无法适配这些欠缺维护的机械造物,但同样的道理,它们不缺时间。
曾经身而为人的烙印与经验也在悄然发挥着作用。
这就像是一场漫长的进化史,从僵硬的附着,再到偶然触发的动作,直到最后.一整批能够自如行动的机器人在优胜劣汰中得以幸存,并依照这里的环境发展出固定的行为模式。
它们会成群结队地去“狩猎”能源,争抢“食物”,总结出危险与安全的区域。
哪怕它们不能理解这背后的辐射实质,但是没关系,那不重要。
且亡魂们在附体时可没有挑食的毛病,从完美型批量机器人到各种智能家电无所不包。
由此产生的差异也就为新生机器人们的种族划分打下基础。
它们从遗弃在此的人类书籍中获取知识,从自身内存里有限的基础资料找寻意义,并推测出造物主的文明一角。
因而机器人们很快学会了其中最实用的一种行为——争斗。
显然那些单调乏味的量产型机器人要远比其他型号更加强大,于是它们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统治者。
但不比它们治下懒散的劳工,外来的辐射可一刻不曾懈怠过。
晶壁中内蕴的光雪因此产生种种异变,让机器人们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而辐射本身对机体运转的影响也如瘟疫般致命,它们自然下意识的就想远离危险。
于是第一代挖掘开始了。
挖掘比想象中还要艰难,但很快,它们便寻到了某种窍门。
地狱里仍残存着原先的间层格局。
机器人们不知其然,但知道顺着空洞与间隙往下挖便可以开掘出新的一层生存空间,从而将辐射隔绝在外。
但辐射的渗透永不停歇。
于是机器人们只得一层一层地往下挖掘,在此期间它们遭遇了难以想象的阻碍。
越来越多化作光雪的亡魂因刺激而现出原形,并机械式地重复起“生前”所受折磨。
对于机器人们而言,这些曾经的同胞都成了望而生畏的阻碍与危险。
它们是黯淡无光的坚硬晶壁,更是无法理解的可怕怪物,甚至就是黑暗本身。
可双方的接触必然会使刺激进一步加剧。
寒冷与酷热开始交替显现。
“啊啾啾(好冷啊)地狱,具疱地狱、疱裂地狱、紧牙地狱.裂如青莲地狱、裂如大红莲地狱。”
“等活地狱、黑绳地狱、众合地狱、大叫唤地狱、焦热地狱.”
而机器人们内部的矛盾也逐渐演变至不可调和。
每当压迫达到一定的限度,反抗也便难以遏制。
于是你推翻我,我推翻你的戏码开始反复上演,机器人们就这样跌跌撞撞,在循环往复的斗争中,在步步紧逼的辐射威胁下,一代代,一层层地向下迁徙。
直到某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陈泽盯着这一切,一直以来积攒的疑惑算是迎刃而解,模糊的猜测也终于得到印证。
为何这帮铁疙瘩动不动就喊累?为何它们每日都需要沉眠?为何它们的行为能如此活灵活现,为何陈泽能够通过神性察觉它们的情绪波动只因它们本就是由生魂衍化而来。
但陈泽的讶异却分毫未减。
在长久的相处当中,陈泽虽有所察觉,但始终无法肯定机器人们的实质,这是否说明.它们已然蜕变成某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于是陈泽再次掏出了魂核。
魂核,正是这些机器人们的存在本质,即根源魂体所化的结晶,和陈泽的神性有着奇特共鸣。
如此倒也印证了狴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