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反应不及,竟是被一刀剁了个正着。
噗。
寒芒闪过,停下重新化作一柄牛尾弯刀,却不见丝毫血迹。
砍歪了?
不,刘娜看得分明,这刀从商人的左肩切入,再跟切豆腐似的从腰间右侧滑出。
一刀两断。
商人一声不哼,半边身子斜斜滑落,却不见血不见肉不见骨,唯有大蓬枯草似的枝梗从伤口里冒头。
而他臃肿肥胖的身躯也随着呲呲泄气声迅速消减萎缩下去。
其余人等目瞪口呆,就连那煮茶老者停下了添柴动作。
“如有惊扰,还请恕罪。”
骑手小心翼翼地收刀入鞘,一边看着边上略有异动的鬼影,一边放慢脚步来到商人的“尸体”前蹲下,捡起根枯枝摆弄起来,
“此獠穷凶极恶,鬼话连篇,最擅搬弄口舌,混淆视听。”
“我只好趁其不备先将他斩杀。”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娜喃喃道,几乎已经放弃了思考。
“还请壮士解惑。”书生则饶有兴致,手脚怎么摆都不得劲,像是得了多动症一样。
若不是顾忌边上那群蠢蠢欲动的鬼物,他恐怕当场就要题文放歌。
“不敢当。”骑手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尸体断口转过来向众人展示,
“在下不过信安县一介捕头。”
“此獠名叫王质,曾在山中观仙人对弈,一局后斧柯烂尽,下山才知,人间已过百年。”
书生折扇一合,击在掌间插了句嘴,
“可是那志异传奇中的烂柯人王质?”
“正是。”捕头点点头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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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獠下山后逢人便说,弄得人尽皆知。”
“不过这厮在山上对弈时适逢人间战乱,倒是运气好。”
“等他下山,前朝诗文礼俗形制尽失,民间尚古风气浓厚,他便借此机会做起了文抄公,卖弄学识,倒卖古玩,被各家贵人奉为座上宾。”
“原来是欺世盗名之辈。”书生皱眉,显然见不得这种行径,却又奇道,
“他上山前不过一山野田家,也有满肚子墨水?”
捕头答道:“这王质自幼慕仙,书没少读,心思不在田里,成天在山野游荡,就想着当志怪传奇里的主人公。”
“原来如此。”书生转而问道,
“可仅仅这般也罪不至此?”
“总是这般招摇撞骗,自然会露马脚。”
捕头抖擞衣襟,掉落下许多泥点子,
“久而久之,这厮的名声也就臭了。”
“铺子倒了,伙计散了,连仆役都赶着找他讨月钱。”
“树倒弥孙散。”书生摇头评论道。
捕头接着述说:“但他折腾这些年也攒了些家底,最后做了个局,揣着那些个贪心的款子,跑咯。”
“欠账不还,所以壮士才来追捕他?”书生缓缓捋开折扇。
“嘿。”捕头嗤笑一声,
“我岂是给那些老财卖命的狗腿子?”
“只因这不当人子的混账回了老家,遍寻满山想要找回当年的神仙不成,便动了歪心思。”
“纠集起一群野道士,贼秃驴,淫祀歪道,用邪术害人!”
“对外洒出银两,招来无知乡民,懵懂孩童,都给活剥了皮祭这狗屁山神!”
“事情闹大了,他就对外扯谎,说什么刘阮二人死后化作厉鬼,其实这满山冤魂的皮.”
“都是这直娘贼亲手扒的咧!”
“乡民们的皮扒完了山神还不显灵,他怀疑是自个儿心不诚,就扒自己的皮!”
“你们看看。”
捕头用枯枝将这张人皮捅出好几个窟窿,
“骨肉都给祭咯,就剩些稻草填着,全凭那些个邪门歪道的术法顶着!”
书生一时间义愤填膺,连连向捕头道歉,痛斥这王质罪该万死。
“不碍事。”捕头嫌恶的一脚把这人皮草包踢开,
“我本连夜追捕这畜生,结果大雨把山溪冲决了堤,眼看就要起山洪,还好此处地势高,姑且能避一避。”
话毕,捕头左右一瞧,也跟先前的书生一样,到小泥炉前去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