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鹿沉声,声音轻得就像是一场梦:“这两年我做的是母亲,充实得很。”
夕笑容一敛:“还有呢?”
九色鹿神色微变:“还有会什么?”
夕笑道:“你的那位丈夫在外沾花惹草,就不想办法管管他?”
“那是他的自由。”九色鹿微微一笑,“春天要到了,你上回说山上开满了花就来找我饮酒,只要再等一个月,无名山就会开满桃花。”
“伊人如玉,面若桃花。”夕先是沉吟,后笑出了声,“好姐姐,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九色鹿不解,“当然是白的,就像我这衣服……”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随即神色骤变,她看到的不是白色,而是土黄色,土黄色的衣服,土黄色的头发,头顶上原有的两个角都已变成了土黄色。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简直比被人把这身上的土塞进嘴里都要难看上千百倍,随即赶忙问向年令二人:“我不在的时候,小特有没有在我这身上乱碰?”
令一脸严肃地道:“他这次倒是老实得很,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只不过他做了一些事,你是知道的,辗转腾挪难免会弄脏衣服。”
她继续道:“但最重要的是他用你的手打了人,打的是尚蜀魏家的千金大小姐。”
魏是炎国的国姓,尚蜀也只有一个魏家,九色鹿立刻就已意识到特子打的是哪个人,她又与一旁的郭小筑对视了一眼。
郭小筑不愿开口,他的心里很乱。
这个年纪轻轻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面上已刻上了愤怒、无奈、委屈这三种情感。
未婚妻被特子欺负,却又无从下手,因为三岁相均已到场把持公道,况且在瞬息之间他的神魂已逃至千里以外。
是以,他寻之不得,只能等。
九色鹿的脸本就白皙,白里透红,现在却被吓得煞白,白得如烧好的瓷器,脆得也像瓷,仿佛下一秒就将承受不住,倒地不起。
还是夕跟她走得比较近,伸出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支撑住,安慰道:“小鹿不必惊慌,尚蜀郡王魏玉并非是蛮不讲理的人,只要把话说明白,相信他不会为难你们母子俩的。”
“说的也是。”九色鹿用手捏了捏鼻梁,随后默念了一句呓语般的话:“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听到这句常人难以理解的怪语,夕顿时有些佩服九色鹿,在这种换哪个女人来都承受不住的大变故关头,她居然能以默念大悲咒来镇定心神,这大概也是九色鹿生来就与佛学渊源颇深的缘故。
九色鹿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真诚而谨慎地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得挑个时间去向魏玉先生登门谢罪。”
夕忽道:“其实也不用择日。”
九色鹿直问:“为什么?”
夕坦言道:“因为尚蜀城主魏玉先生早在一周前就已出城主府,现在就在运河小筑内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