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走入了十室九空的品江城,血河混着残肢在脚下流淌,一直流到城门的港口外。宽广无边的品江入目深红,一如身上龙神庙服饰的颜色。
鱼儿啄食着浮在水面上的残肢,她收回目光,在同龄人还在哭喊着的时候,沉默的投入对品江城百姓的营救之中。
哪怕只是端一碗粥,背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替别人擦去脸上的血渍。
见过她的人都称赞她小小年纪,却如此心善,成熟稳重。
只是在夜里流着泪醒来时,她一遍遍的想,那些鱼儿啃噬的残肢中,可有我父母兄长的一份?
她小小年纪就加入了品江城,是忽然出现,又忽然入主龙神庙的那位神秘的品公收下的第一名弟子。
她展现远超同龄人的成熟、飞速的在龙神庙祭祀事宜与品江城管理中学习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但讽刺的是,她只是一名凡人,没有修炼天赋。
她仿佛看到了命运那饱满恶意的嘲笑,但她只是任由眼泪在深夜中被心中那团愈来愈烈的火烧干,在父母兄长魂灵的诘问后。然后重新将那张平静的面具戴在脸上。
她开始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旧的龙神庙修士体系与几乎不出面却地位超然的品公,之间的纽带,试图培养自己的嫡系。
与她一样的,甲申之乱中的受灾者。
她精心挑选着一位位可以培养的修行者,壮大自己这一脉于龙神庙中的声音。
过程总是艰难的,甚至落到她一个凡人偶尔不得不身陷险地。
陆远的左臂便是这么失去,他挡在自己身前宁死不退的身影,让她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兄长。
她遭遇的阻隔越来越大,并且越来越多来自龙神庙的内部,甚至是一部分自己辛苦培养的嫡系。
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走到这一步,已是极限。
她到底还想做什么?许多人的话语和眼神这么问过她。
她的目光幽静如湖,仿佛从未受到过这些声音的影响。
只是偶尔她也会看向驯海山的顶端,那位总是穿着红衣的老人。明明是他退走了真龙,明明是他入主了龙神庙,明明是他最清楚自己的恨意溶于血、填满魂。
却什么都不做,只是在驯海山之巅,每日深居简出。
直到那一日,她像过去多少个夜里一般,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醒来。再寻常不过的擦去平静脸上灵魂的悲鸣,忽然听到某个声音。
她忽然有种感觉,苟延残喘的活到今日,便是为了等待这命中注定的一天。
循着这个声音,她走到了品江湖岸某处,嫣红的血丝如花朵一般在河中心绽放。
一个平静冷淡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以一种有些厌世的态度问她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