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遇仙楼的常客吗?”陆曈轻飘飘道:“既是常客,说不定也曾弹过别的什么《喜秋雨》《喜冬雨》。”
这话就有了些翻旧账的味道了。
“喂,”裴云暎蹙眉,“我去遇仙楼又不是玩乐。”
“未必吧。”
他无奈:“红曼是皇上的人。”
“哦。”陆曈拖长了声音。
裴云暎看陆曈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眉眼一动:“你不会是在吃醋?”
“没有。”陆曈答得飞快。
他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日后我有了夫人,就不逛花楼了。”
陆曈盯着他:“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不如殿帅大度,日后我未婚夫逛花楼,我就杀了他。”
裴云暎:“……”
他叹息一声:“陆大夫的杀伐果断,殿前司加起来都拍马难及。”
陆曈坦然接受了。
他瞥她一眼,悠悠道:“放心吧,我喜欢陆大夫比陆大夫喜欢我多得多。不过这样也好,纠结失落辗转反侧的是我,你也就不用这么多烦恼了。”
陆曈微微蹙眉:“你烦恼什么?”
“很多,比如,纪珣。”
“纪医官?”陆曈一愣,“和他有什么关系?”
裴云暎轻哼一声:“他不是日日都要来登门给你施针?”
常进先前与陆曈商量好,陆曈身子尚未痊愈前,纪珣每日都要给她施针。如今她离开医官院,回到西街,纪珣也决定日日来西街为她施诊。
陆曈一开始也觉得太过麻烦纪珣,然而纪珣很坚持,委实拒绝不了。
但纪珣如此热心,是因为纪珣是君子,当年在苏南桥上偶然撞见都愿伸出援手,何况如今有同僚之谊。
“小人之心。”陆曈反驳:“纪医官心系病者,你不要胡说,玷污他名声。”
“玷污他名声?”裴云暎看向陆曈。
陆曈微皱着眉,认真点头,言辞坦荡间好似他这话十分不可理喻。
裴云暎抬起眼皮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唇角一扬,语气有些幸灾乐祸,“说实话,要不是立场不同,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陆曈懒得与他说这些:“就算不提这些,我与纪医官,也是同行不同志。”
“哦?”裴云暎挑眉,“怎么个不同志法?”
“你不是知道吗?”陆曈道:“我已经离开医官院了。”
裴云暎神情微顿,一时间没有说话。
陆曈离开医官院了。
虽然早就猜到她有这个打算,真正得知消息时,裴云暎还是有些意外。
实在是太快了,他原本以为陆曈的这个打算会晚一点。
“我进医官院,目的本就不纯。”陆曈说起此事,倒是十分坦然,言语间全然放下。
“如今心事已了,再留下下去非我所愿。我和纪医官不同,纪医官心怀天下,我却只愿守一方安隅。与其留在医官院,去给金显荣那样的人施诊,不如留在西街。至少没有冗杂的吏目考核。”
裴云暎望着她。
她说起此事,语气平静,俨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虽然借口寻得很是拙劣。
他便笑起来:“不错,比起皇城里的人,西街庙口的平人们,显然更需要陆医官。”
陆曈一怔。
裴云暎笑吟吟看着她。
她没说话。
医官院有常进、有纪珣、有林丹青,还有太医局进学的许多学生,如她这样的医官有很多很多。
但西街却只有一个仁心医馆。
她喜欢做医者,但更喜欢做皇城外的医者。
皇城里对医官的需求,比起皇城外,实在是太轻了。
“不过,”耳边传来裴云暎的声音,“纪珣那种心怀天下的君子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曈抬眼。
这人手肘撑着头,望着她笑得揶揄,唇角梨涡若隐若现,像在故意逗人。
她便平平淡淡地开口:“我这人比较肤浅,喜欢长得好看的。”
裴云暎一顿,佯作惊讶:“这话里意思听起来像是表白。”
陆曈一本正经:“毕竟殿前司选拔一直靠脸。”